那是一場印象十分深刻的旅行。

因為他們好巧不巧，趕上了一次小型地震。對的，是小型地震，沒有出現樓塌的情況。但饒是這樣，這種陣仗仍舊把他們這麼一群從來沒經曆過這種場面的年輕人都給吓到了。

“當時你和蘇沐橙在商場買東西，我們一群大男生在外面等着，然後整個世界突然就晃起來，所有人都往外跑，我們在慌亂之下被人流推着走了出去。”李軒回憶道。

商場遊客衆多，在發覺震動後，大家都在向門外跑去，慌亂之下，秩序有些混亂。楚雲秀原本和蘇沐橙手拉着手，然後就被硬生生地擠散了，好在她運氣不錯，沒有被人撞得摔倒，不然說不定要成為踩踏事件的受害者。

盡管小型地震沒有引發建築坍塌和人員傷亡，但是卻對信号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楚雲秀打開手機發現，她根本沒辦法打通其他人的電話。她茫然地被裹挾在人潮裡行走着，在看到其他人都驚喜地找到了自己的夥伴，或者被朋友找到的時候，楚雲秀感覺自己格外的孤獨。

“你當時看起來真的很慘，頭發都亂了。”李軒說道。他記得楚雲秀本來是給她自己弄了個和蘇沐橙一樣的丸子頭，結果她的丸子散了，卷發耷拉着，人雖然沒哭，但低着頭的模樣看起來很明顯沒有什麼精神。

楚雲秀深以為然。她那時候還沒過十九歲的生日，所以依然自诩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作為一個才剛成年的女孩子，雖然她平時在比賽的時候表現出色，可以獨當一面，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當時的她隻有一種被全世界抛棄了的感覺。

“是啊，我甚至在心底想了一些奇怪的想法。”楚雲秀意味不明地說道。

就在那樣糟糕的時刻，李軒撥開人群跑了過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看到她安然無恙，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驚喜：“你沒事就好！我們剛才遇到蘇沐橙。這才知道你和她被擠散了……”

楚雲秀記得，她當時很冷靜地問了一句：“那你們有沒有留人陪着她？”

“當然，把肖時欽留在集合地那裡之後，我們才敢分開去找你。”李軒驚訝于楚雲秀的從容，他不由得在心底對她刮目相看。蘇沐橙那邊因為和她走失了都快急哭了，而楚雲秀現在還能鎮定地詢問好友的情況，實在是……

實在是更讓人心生好感。

然而下一秒李軒就怔住了，因為楚雲秀“哦”了一聲，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她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人卻在發抖。

強勢的是她，冷靜的是她，慌亂無措的也是她。有的常見，有的少見，但這些全部都屬于這個十八歲的，聯盟唯一的女隊長。

李軒沒說話，他輕輕地拍了拍楚雲秀的背，忽然有些慶幸此時來的人是他。

“不要跟别人說啊。”楚雲秀悶聲說道，“我不想被别人一味地當做是個小女孩。”

自诩十八歲的人卻不願意被别人小瞧，李軒忍不住失笑。他覺得當小姑娘還挺好的啊，至少不會那麼累。

“有句話我一直沒說……”李軒現在可以很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感想了：“你當時把眼淚鼻涕抹了我一身。”

“還有，你這是不是占我便宜啊！讓我封口也沒給個封口費。”

“居然覺得我占你便宜，你當時怎麼不說？”楚雲秀沉着臉要錘他：“現在還想要封口費？趕緊滾下我的床。”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李軒隐約察覺到，好像有什麼事情他沒抓住。但他來不及細想，就急忙解釋道：“當時我主要是覺得，平時看起來那麼強勢的女孩子怎麼哭得這麼慘啊，看着挺可憐的，有點心疼，所以就沒跟你計較。”

楚雲秀沉默了一會，忽然冷不丁地問道：“那你是那時候喜歡的我？”

“是啊。”李軒下意識地說道。

說完之後，他倒吸了一口氣，等等，他剛才好像說了了不得的事情！

原來楚雲秀竟然知道——嗯，也是，她畢竟是女孩子，女生都比較心細，在這方面較為敏感，她看出來是很正常的。

那他豈不是在一直自欺欺人？

穩重的虛空隊長有點慌張，但面對楚雲秀目光灼灼的注視，他不能支支吾吾，于是他隻好視死如歸地說道：“其實，我覺得可能更早吧……”

“比如在發現你偷偷抽煙的時候。我完全沒有覺得你這個舉動像個不良少女，反而跟着你一起抽了支煙，早在那個時候，我對你的濾鏡就已經戴上了。”

李軒在剛出道的時候，雖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逢山鬼泣，但他打心底承認楚雲秀榮耀玩的好。他倆私底下的切磋結果，基本是五五開，勢均力敵。而且他們倆各自擔任戰隊的隊長，女生面臨的壓力又比男生要大，所以李軒自然明白楚雲秀當時的舉動不過是在減壓……看到她籠罩在袅袅煙霧裡的模樣，李軒忽然覺得心裡有點亂，心情說不清也道不明，像是心疼和憐惜，又像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憐香惜玉啊。”楚雲秀恍然道，“不過我已經戒煙了。”

“為了相親？”李軒問道，他感覺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酸的像是喝了一大壇子老陳醋。

“不全是。”楚雲秀聳了聳肩，她轉過頭盯着李軒的眼睛，眼神比星子還亮：“你說不清，但我能說得清……我可以确定我在個那時候懵懵懂懂地意識到，我好像對你起了賊心。”

“你、你喜歡我？”李軒非常震驚。難怪他剛才就感覺有什麼沒抓住，沒想到楚雲秀居然也喜歡他？

但李軒來不及高興，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皺着眉問道：“該不會當時日本的時候，誰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會喜歡誰吧？”

雖然他也不是不能接受這個理由，畢竟這也可以用命中注定和機緣巧合可以來解釋，他當時的确很想找到楚雲秀。但如果是這樣，那他真的是運氣太好了。

不然楚雲秀絕對不會和他熟到這種地步的吧。

“有可能哦。”楚雲秀不置可否地說道，“我當時真的感覺自己太慘了，需要一點什麼來望梅止渴。所以我當時就在心裡想，如果你們之中，有誰能夠先找到我，那我以後要是找不着對象，就優先考慮這個人吧。”

“那當時突然出現的我，形象豈不是既光輝又偉大？”李軒問道，他想，看樣子他就是這麼被優先考慮了的。但“優先考慮”這四個字還隻是給個機會，可是楚雲秀喜歡他——那他這就不止是運氣太好，而是運氣好到爆表了。

“是啊，雖然隻有一米七九，但在我眼裡，你當時得有兩米了。”楚雲秀眨了眨眼睛，她笑了起來。“不過，其實我心裡是有期盼的……”

李軒忽然緊張起來，大氣也不敢出，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楚雲秀，看她輕啟紅唇，一張一合之間說出一句讓他驚異又歡喜的話。

“李軒，我期待的是，你能第一個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