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孫望楚臨時得到老師的消息,不得不前去幫忙。
于是,由陸南栀單獨陪同嚴未因回家。
走到那個綠蔭濃密的小巷後,在一片落英缤紛下,嚴未因站定,仰頭問到,“你不怕我嗎?”
陸南栀停駐,不解道:“是你逼着那些人搶你的嗎?”
“不是。”
“是你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要他們打你的嗎?”
“不是。”
“那這個結果就是他們應得的。既然如此,我為何要害怕?”她反問他道。
嚴未因聞聲笑了,“你和他們還真是不一樣。”
陸南栀聳聳肩,“路在腳下,來去自如。他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救理所當然地應該付出代價。”
“再說,“陸南栀客觀陳述道:”受到那些人傷害的從來都不止你一個。隻是你更具勇氣,又很聰明。他們怕你,隻是一時接受不來,等過段時間,一切都會過去。”
“那麼你呢?”嚴未因追問道:“你怕我嗎?”
陸南栀聞言不禁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又比了比嚴未因的,然後哈哈一笑,就連眉眼都在瞬間彎成了月牙兒,“再過十年我也不會怕你!小鬼!”
說着,她用手指輕扣了一下他的腦門。
嚴未因對此并不生氣,他拍了拍身邊的花壇,示意陸南栀一同坐下。
或許是壓抑太久的沉默讓他一時間找到了難得的發洩渠道,嚴未因主動開口道:“這一次你打電話叫來的是我的外公。”
“那個年代的愛情,十有九悲,更何況還是一個富家女愛上窮小子的故事。”
“我名義上的父親眼見外公與母親斷絕父女關系,拒不扶他上位後,不過短短三年,在母親誕下我不久後,就轉頭抱上了香市富婆的大腿,自此青雲直上,而我的母親嚴婉卻從一個衣食無憂的商界貴女淪為了整個商圈的笑話。”
“原本隻要她肯回頭,外公一定會接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的。”
“可是她太驕傲了,也太過追求完美。”
“這段讓人滿是傷痛的姻緣最後留給她的,隻剩下愛情神話破碎後的恥辱,于是外柔内剛的她在一個雨夜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藥。”
“更可笑的是,那瓶安眠藥是我去藥店買給她的。”
“可是我一點也不怨她。”
“如果這是她唯一能夠解脫的方式,那麼身為她的孩子,我隻會祝福她如願以償。”
從頭到尾,陸南栀都不曾開口打斷他,也不曾安慰他。
隻是在最後,她攬過他,讓他的頭顱輕輕依靠在她并不寬碩的肩膀上,陪他看了良久的繁星。
後來的嚴未因在陸南栀的面前越發的溫柔随和,與他在别人面前的沉默寡言截然相反。
他難得一見的溫柔幾乎隻留給了她一人窺探。
很久以後,當他邁過短暫的童年,步入溢滿青春的少年時代後才終于明白,這個世間能夠真正打動人心的,恰恰是世人嗤之以鼻的善良。
或許是這個時代太過浮躁,容不得一絲的美好在世俗中流轉,也因此一旦認定,才會百折不撓,哪怕毫無希望,也絕不放棄。
時光流轉,回到現在。
每每回憶當年,孫望楚都會感到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小小年紀就如此心思深重,智多近妖。
這也是孫望楚這麼多年來一直裹足不前的重要原因。
沒有人能夠在嚴未因的嚴防死守下攻破她的心房。
至少,他孫望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