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看一看翅膀。”阿萊席德亞自覺這個提議很輕松,“身為夜明珠閃蝶家的掌權人。這應該是很輕松的事情吧。對權高位重的雌蟲表達好意,露出自己漂亮的翅膀。”
他當然知道蝶族雄蟲對異性展開翅膀意味着求歡和示愛。他故意這麼說,就是想看看溫格爾對自己表露出一些儀式,哪怕是不情願的儀式,阿萊席德亞都能當做談資,一次一次麻痹和美化自己。
十五年後的溫格爾,應該和很多雌蟲睡過了才對。
他理所當然用前幾代夜明珠家的事迹和桃色新聞,去構想這一代的夜明珠家家主。哪怕他們曾經在一起相處數年,阿萊席德亞還是一廂情願相信自己的判斷。
拜托。
不會有人傻到覺得,溫格爾十五年不和娶雌君納雌侍,是為了他們四個守身如玉吧?
阿萊席德亞将樹葉夾在指尖,搖晃兩下。每當溫格爾或者三個孩子想要走進一些,他就變魔術般将樹葉藏起來,露出空蕩蕩兩隻手,偷吃油般笑起來。
“看一下翅膀。”阿萊席德亞加大籌碼,“這片樹葉就送給小蝴蝶閣下了。”
束巨正帶着沙曼雲匆匆過來。
三個孩子,就連嘉虹也是年幼不太記事時,見過一次雄父的翅膀。往後數年,他們再也沒有見過溫格爾展開那雙舉世無雙的愛神水閃蝶翅。
他們好奇地看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想看。
溫格爾垂着眼眸,忍受着阿萊席德亞若有若無的譏諷,拳頭默默攥緊。他道:“嘉虹。帶着弟弟們回房間。”
小蘭花第一個反對,“雄父,我也想看。”
“不行。”溫格爾在任何事情上都會縱容孩子,唯獨這件涉及到他自尊和身體殘缺的事情不行。他哄着小蘭花道:“跟着哥哥去房間裡。雄父有話單獨和雌奴們說。”
嘉虹和序言都聽話多了。他們一人一邊将小蘭花架起,拖着不安分的弟弟回到房間,又順帶鎖上了門。
大廳裡,隻剩下雄蟲和三個雌奴。
溫格爾顫抖着手,開始解開自己的上衣。他手不穩,僅是想到自己最難堪最殘缺的翅膀要暴露在三個雌蟲面前,指尖就消散了力氣。
“我來。”阿萊席德亞饒有興趣,他上前,一枚一枚解開溫格爾身上的扣子。淩冽的空氣刺得雄蟲收緊肩膀,很快便脫到一層單薄的内衣。
束巨和沙曼雲眼睛都不肯眨。他們都同溫格爾睡過,卻少有見雄蟲脫去全身,就算脫去,溫格爾不願意展開翅膀,他們也瞧不見雙翅全貌。一日複一日,從監獄到夜明珠閃蝶家,心裡被傳聞中的愛神水閃蝶翅膀撓得心癢癢。
雄蟲終将對他們示愛,不是嗎?
無論是強迫,是自願也好,他們都能得到微薄的幻想和雄蟲的憐憫。
阿萊席德亞的指尖輕輕劃過雄蟲的肩膀,到這個地步,他百般希望是雄蟲自己褪去最後一層铠甲。
“小蝴蝶。”阿萊席德亞柔聲哄着,“要我幫忙嗎?”
溫格爾冷淡地站着,他比尋常人更怕冷,阿萊席德亞越磨叽,反害他受凍的苦。當下扒開衣服——至此,雄蟲上半身已經沒有任何衣服,下半身堆疊着無數衣物,層層疊疊繁複之際,與那雙狼狽而殘破的翅膀形成對比。
“看夠了嗎?”溫格爾不敢看三人的目光,他攥拳讓指尖恢複知覺,上前奪過阿萊席德亞手中的樹葉,揣在心口,飛快撿起最厚的衣服披在身上。
三人才從自己所見的慘狀中回神。
阿萊席德亞比任何人都近,一把拽住溫格爾的手,“等等。小蝴蝶。我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溫格爾簡陋地抱着衣服,忍受着這十五年來最大的難堪,“還、還不夠嗎?”他本不想哭,可被阿萊席德亞抓住手,聽着束巨和沙曼雲奔來的動靜,他的淚水還是洶湧而出。
“你還想羞辱我到什麼時候?”
沒有人為當年的事情道歉。
束巨沒有。
卓舊沒有。
沙曼雲沒有。
阿萊席德亞也沒有。
事到如今,為了活下去,為了那一絲苟活在人間的希望,他這個受害者還要在幾個加害者面前露出當年的傷疤。僅僅是暴露在空氣中,溫格爾渾然覺得自己再一次被抛入磁暴中,無數刀刃切割他的雙翅,窒息感和壓迫感環繞着他。
他隻能重複那句單調的指責,“你還想羞辱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