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家當代家主用他沙啞，幾乎是細弱的，夾雜着咳嗽的聲音道：“我還沒有死呢。”

*

嘉虹按照禮節把安東尼斯請出夜明珠家。

“安東尼斯，請不用再來了。”嘉虹開門見山道：“請轉告住在您家中的貴客，我也不會再去見他了。”

安東尼斯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被嘉虹擋住口唇。

“上次入贅的事情，我就當沒聽到。”嘉虹委婉道：“你是要繼承安東尼斯家的雄蟲，說出去會影響你尋找雌君雌侍。”

他這麼說，安東尼斯反而詭異地放下心來。

雄蟲拍拍自己的膝蓋，對嘉虹道：“我是繼承安東尼斯家的雄蟲。你弟弟呢？他會是繼承夜明珠家的雄蟲嗎？”

嘉虹嘴唇抿成一條線。

安東尼斯道：“那位雌蟲，似乎是個平民……”

“他是平民又怎麼樣？”嘉虹粗暴打斷，語速變快，“曆代夜明珠家從不限制雌蟲的出身。”

不過嫁入夜明珠家的雌蟲，要放棄實權，承擔職場邊緣化的代價。

“安東尼斯。你真的願意放棄安東尼斯家嗎？”嘉虹咄咄逼人，他猜測給禅元下毒的人正是面前的安東尼斯。

動機也簡單到極緻：恭儉良與他的網戀雌蟲在一起時，更加活潑，精神看上去更足。再結合他的雄蟲身份和漂亮臉蛋，雄蟲協會和長老會很難不支持恭儉良繼承夜明珠家。

這已經影響到安東尼斯的利益了。

他要除掉“禅元”這個穩定因素，要讓繼承權的事情不斷搖擺，直至安東尼斯家族有機會上位，或者他安東尼斯真正掌握夜明珠家。

嘉虹毫不猶豫拆穿這一切。

“你沒有辦法放棄你的原生家族，你沒有辦法剪除自己‘安東尼斯’的責任，你根本做不到曆代夜明珠家雄蟲的标準。”

“所以呢？”安東尼斯保持微笑，快步走到嘉虹面前。他嘴角上翹，牙齒發顫，每一句話都咬成重音，“溫格爾閣下已經打破了夜明珠家不碰實權的傳統。而你，嘉虹.阿弗萊希德将成為夜明珠家第一任雌蟲家主。那麼我，安東尼斯，為什麼不能帶着我的家族實現階級的跨越？”

善意無法讓财富瘋長。

良心無法讓權勢降臨。

唯有肮髒的手段、壓倒性的力量、極緻的心狠手辣才能獲得一切。

那，為什麼不去做呢？

“我不是個聰明人。”安東尼斯炙熱的呼吸接觸到嘉虹的面頰，黃昏中的庭院燈緩慢亮起。遙遠看去，兩人身上鍍了一層銀圈。雌蟲起伏的呼吸，與雄蟲晦澀不明的目光交彙。

或明或暗。

安東尼斯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與野心。

他道：“嘉虹，我真的喜歡過你。”

嘉虹：“這是你做過最愚蠢的事情，安東尼斯。”

“你不會相信我剛剛說的話吧。”

“你最好相信我說的話。”嘉虹注視着安東尼斯的面龐，日落下，天光大作，安東尼斯的臉陷入到重重暗色中。

唯剩眼瞳火苗般跳動，生生不息，炙熱灼人。

嘉虹不讨厭這雙充斥欲望的眼睛。

他忍不住拆解一個少年的狂妄，自我傾訴道：“夜明珠的繼承人隻會是我，也隻能是我。小蘭花找多少個雌蟲，也不會影響到我的地位。你自作主張，卓舊一定會責怪你……”

“是嘛。”

雄蟲往後撤退一步，接着他快跑起來，來到自己的航空器邊上，大喊道：“沒錯。我是個蠢貨。你開心了吧。該死的夜明珠。”

*

安東尼斯回了安東尼斯家，并沒有挨罰。

作為以家族名為名的雄蟲，他背負用“聯姻”跨越階級的期盼，沒有人敢痛罵他，也沒有敢質疑他看人的眼光。

除了安東尼斯家的貴客。

“禅元。青襟油蟬種。數學系。”卓舊一目十行，查看第一遍後，專門挑一些極偏門的條目仔細閱讀。

讀完，他就對禅元是什麼人有了數。

“不怪你過激。”卓舊安慰安東尼斯，“能夠和小蘭花有來有回聊這麼久，單槍匹馬救下雄蟲，他并不是什麼普通人。”

這是個變态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