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格爾的聲音逐漸變輕，沉落在地面。

“打開吧。嘉虹。我的孩子。”

“看看來自大帝們的饋贈吧。”

嘉虹打開了。

他下意識把手中和懷中兩個箱子一并丢出去，恐懼讓嗓子發不出丁點聲音，唯有汗水淅淅瀝瀝滲透出衣物，手掌與衣物滿是灰塵與地面縫隙生長出的菌類。

“雄父——雄父，這就是——為什麼——為什麼要——”

為什麼要給夜明珠家這種東西？

【若我死後，阿溫還活着。讓阿溫繼位，若阿溫不在……算了。若我死後，子孫中找不出半個能用的，讓夜明珠家取代皇族好了。讓他們家統領蟲族。】

這是初代大帝留給夜明珠家的手令，上面簽署了他的名字，他個人執行政務時的印章，和個人的私印。而證明這一條命令真實性的東西，是一把微生鏽的黃銅色鑰匙，從款式上看是初代大帝時期的機甲啟動鑰匙。

“别摔壞了。”溫格爾有些心疼去撿起鑰匙和盒子，他道：“首都圈博物館裡都隻有複刻件。這個，傳聞初代大帝去世後便消失的末代權柄也在我們家。”

嘉虹看着放在手中，有“皇權”“政權”之最的權杖，第一次意識到教科書上的“權柄”圖是被放大了三倍之多。

“這其實是一件精神力武器，是初代的貼身武器。你想知道什麼是精神力武器，就得去問你九一伯伯了。”

對比起來，第六代大帝給夜明珠家的東西就花裡胡哨多了。

他先是洋洋灑灑寫了一通廢話鋪墊自己與當時的夜明珠家家主是如何如何的好，又接着寫自己要把什麼什麼什麼都給夜明珠家，最後和初代一樣，單獨起草一份正式手令、遺囑，往上面白紙黑字寫：

【夜明珠家手持此令，随時可以替代皇族。】

在外界被傳，和第六代大帝一同入葬的“大帝生前愛物”：一頂美不可方物的皇冠、以及整套的華美裝飾都在夜明珠家。

嘉虹還發現好幾顆自家星球、礦産、林業，一些夜明珠家現在還擁有的特權，都是由第六代大帝強勢賦予，夜明珠家不想要都不行。

何等盛寵！簡直是像是盼着夜明珠家吃飽喝足後起兵造反啊！

“這些手令說到底，不過是前朝的事情。”嘉虹苦惱道：“現在應該沒有任何效力才對。現在的蟲皇難道會因為兩位大帝的命令，感受到我們家的威脅嗎？”

“這當然不會。”

溫格爾猶豫許久，還是沒有把皇族與夜明珠家矛盾的根本告訴嘉虹。因為嘉虹是雌蟲，一個沒有打開腦域，沒有深刻感受過精神力的雌蟲，大概率會輕視這些消息。

溫格爾甯可是更加靠譜，更加接近理性的說法，讓嘉虹意識到皇族對夜明珠家長久的敵視。

“夜明珠家實在是太大了，他是比所有貴族加在一起更加可怕的家族。”

雄蟲強大的精神力會讓他們夢見很多東西，過去的，将來的，可知的，不可知的——在皇族和夜明珠家，他們共同保守着初代、第三代、第六代，三位公認皇族最強精神力雄蟲的預知夢。

【一個流淌着夜明珠家血脈的孩子，踩着皇族的血與肉，登上皇位】

溫格爾溫和說道：“是我們夜明珠家占有太多東西了，引起皇族和其他家族的忌憚……這麼多年，想要離開也完全沒有辦法離開。”

于是，發生什麼事情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他擁有一雙蝶族的眼睛。我當然看見了，那就是夜明珠家才會有的眼睛。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很多年後。那孩子登上了皇位，他拿上權柄，帶着皇冠坐上了最高的位置】

嘉虹終于從長久的信息沖擊中蘇醒。他牽着雄父的手，終于有些心不在焉起來，“皇族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

“當然。”

皇族的雄蟲總會斷斷續續做着類似的夢，一遍又一遍，不斷地補充關于夢境的細節。高精神力的雄蟲偶爾陷入莫名的恐懼中，像是被什麼魇住一般，看見夜明珠家那雙發藍的雙瞳，無法克制大叫起來，然後在驚懼中死掉。

偏偏他們死前又會瘋狂地祈求夜明珠家的雄蟲來到自己的床前，用枯槁的手緊緊抓住夜明珠家雄蟲的胳膊、手指、臉頰。他們像最絕望的愛徒，沙啞祈求夜明珠家的雄蟲給自己一個吻。

沒有人知道，這些死去的皇族雄蟲為什麼會恐懼，又為什麼會向可能一生中沒見過幾次的夜明珠雄蟲索吻。

溫格爾很幸運沒有遇到這種事情。

沉悶的寶庫讓他輕微咳嗽，幾聲後聲音漸大，溫格爾不得不捂嘴躬身，半靠在嘉虹身上，忍受疼痛。

“雄父。”嘉虹也顧不上繼續思考更多皇族與夜明珠家的關系。他趕快帶着溫格爾出去。

他沒有注意到。

在關門開門的一刹那，黑影閃過。

阿萊席德亞平靜地從陰影中走來，端坐在夜明珠家最大的秘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