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被同眠if線(69)
家族陵園修整得幹淨。
溫格爾裹着厚厚的外罩,直接坐在地上也不會髒。隻是那些生長在地面的冷氣,順着他漏開的衣物褶皺,飛快鑽到骨頭縫隙中。
他忍不住将外罩抓緊,雙腿完全縮到毛絨與保暖層中。
“甲竣。”溫格爾戴上外罩兜帽,才敢将腦袋輕輕磕在墓碑上。和其他兄弟支離破碎的身體,甲竣好歹擁有一具完整的軀殼。
溫格爾不想這麼安慰自己,可除了這一點,他找不出任何欣慰的點。
他的眼淚已經在事故後五年裡哭竭,如今的溫格爾隻會抱着自己的膝蓋,安靜地和過去一樣,把腦袋靠在甲竣的肩膀上。
大理石是多麼堅固的存在啊,溫格爾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喜愛上這種廉價的石頭,他錯覺這和雌蟲的脊骨一樣百折不撓。
“嘉虹已經長大了。”溫格爾說道:“我是不是逼他太過了。”
雌蟲二十歲成年,嘉虹從小卻被迫開始協助自己接受家族事物。序言、阿烈諾、恭儉良還能抽空去玩鬧些小孩子會玩的東西,纏着溫格爾要這個要那個。
嘉虹從來不說要。
哪怕溫格爾從沒有少過他的那一份,但在一個父親的角度,溫格爾多麼希望嘉虹能夠和其餘孩子們一樣撒嬌。
——為什麼要這麼早成長為大人的樣子呢?
——是因為雄父的身體不好嗎?
——還是因為夜明珠家。
“甲竣。”溫格爾輕聲訴苦,“我做錯了嗎?我隻是希望孩子們過好一生。”
嘉虹,永遠是他的心頭肉。
序言、阿烈諾、恭儉良三個孩子也是溫格爾手心手背肉,傷了哪一個他都要大病一場,難以下地。
“我把孩子們的雌父找回來最開始我不敢這麼做。我怕嘉虹想起你……”溫格爾伸出手,掌心撫摸甲竣的名字,聲線越發低沉,“我怕他覺得自己沒有雌父會自卑。可我完全錯了……”
嘉虹對甲竣的印象太淺。
他與卓舊從容貌上沒有半點相似,站在一起卻古怪的和諧,一種殘忍狡詐的政客氣味将兩人化為同類。
溫格爾不得不正視自己心中一直猜測的問題:他并沒有把嘉虹培養成甲竣的樣子。
他努力對嘉虹描繪甲竣的正直、勇敢、善良、體貼,但這些品質無法具象化體現在嘉虹面前。反而是卓舊,悄無聲息地作為一個标杆,成為嘉虹前進與學習的目标。
“我還是把他們一個一個找回來了。”
“甲竣,這是引狼入室。雄父如果知道我這麼做,一定會痛罵我。”溫格爾感覺到冷意,他指甲與墓碑摩擦出一道細長的白痕,“可我能怎麼辦呢?我不清楚我還能活多久,我已經吃夠了失去你們的苦。”
“我想給我的孩子們最好的東西。”
他們想要雌父的愛。
那就給他們吧。
“沙曼雲是最好控制的一位。”溫格爾盤算道:“隻要我答應讓他最後殺死我。他便會聽我的。他可以保證我的安全。”
“束巨也很好解決。他不過是要錢。我給每一個孩子他們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遺産與私産。他還愛着序言。他不會看着序言吃苦頭。”
溫格爾輕微咳嗽兩句。春光燦爛,落在溫格爾卻帶着冷意,像才融化的一捧雪水,皮肉紮紮得疼。
“阿烈諾。阿烈諾有聖歌女神家庇護。我不在,他也會被家族保護着。”
“剩下的阿萊席德亞和卓舊。”溫格爾喃喃起來,“先看看他們要怎麼鬥再說吧。”
他直起身,風吹掉厚實的兜帽。
一頭慘白色的發絲随風淩亂飛舞,溫格爾回頭看去,密密麻麻的墓碑從山頂一直長到山腳,曆代家主與他們的親屬組成一片幽林,陰郁地注視着夜明珠家最後一位雄蟲家主。
注視着他大逆不道,妄圖為一己之私打破繼承制的種種。
“雄父。雌父。”溫格爾嗓子眼灌入風,春風多粉塵,他劇烈咳嗽,斷斷續續說出好幾個名字。
他的聲音被那些亡魂的署名拉扯,千瘡百孔,高高抛上天空,重重墜落在最後一個人面前。
“……哥哥,甲竣哥哥。”溫格爾道:“甲竣。我的雌君。”
天空出現一個明亮的小點。
溫格爾眯起眼,終于看清那是什麼。
他愉悅起來,一切痛苦随着那個騰升的小點融化成眼淚,順着面頰流淌下來,“甲竣,雄父雌父,哥哥們。看。”
“孩子們在放風筝。”
*
山坡,樹少,風大。
序言帶着恭儉良跑得飛快,禅元被沙曼雲絆倒,直接從半路滾下來。阿烈諾眼疾手快抓住禅元的頭發,才讓弟弟的雌蟲沒有磕破腦袋。
“我也要踢你屁股。”恭儉良十分自然對禅元提出要求,“沙曼雲踢了你哪邊?我要踢爆你!”
序言一把子抱起恭儉良,娴熟打開防護罩,任由弟弟把防護罩敲成鼓皮。
禅元心中的露天/調/教/當衆/掌掴玩法不得不按捺下去。
等恭儉良打得脾氣過去,轉頭撲到禅元身上瘋鬧時,序言把自己做的蝴蝶風筝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