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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103.月下千山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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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鸢颔首一笑提步就下樓,但她目光卻一直打量着顧修劍柄上通體血紅的寶玉,最後又看了看場中間那道深深的劍痕,不由得感歎一聲,江湖真是人才輩出啊,像他這般年紀的少年天才還會遇上多少呢?

顧修喊了店夥計要了一壇酒随後又對池鸢說道:“遲兄弟,今日依舊我作東,你想吃什麼盡管喊小二上。”池鸢還真不跟他客氣,直接一口氣将店裡所有名貴的菜式全都點了一遍。她這樣做隻是想瞧瞧顧修的反應,沒想到顧修泯然一笑隻道:“呵呵,這家客棧做的飯菜遠近聞名,我早就想全部點一遍品嘗一下,沒想到遲兄與我心意相通居然是一樣的想法,如此甚好,小二,你去上菜吧,再加幾壇酒,今日,我與遲兄不醉不散場!”

池鸢驚訝的看着顧修,真沒想到刻意刁難之下他還能有如此胸襟,這豪邁的風骨真不虧為江湖兒女,池鸢還真有一點欣賞他了。

等酒菜上場之後,顧修依舊拿了兩個酒碗倒了兩碗酒,又接着放在池鸢面前,哂笑道:“遲兄可以不喝,我這樣做隻是假裝做出一個有人陪我喝酒的樣子,遲兄可不要見笑。”

“豈會,顧兄如此胸懷氣魄倒是讓我很佩服,這次,我來陪你。”池鸢說完拾起大碗,在顧修訝異的目光之下随意的碰了碰,随後拿進帷帽之下将海碗裡的酒一飲而盡。

“好酒量,我以為遲兄不勝酒力,原來也是個中翹楚,佩服佩服!”顧修說着将酒碗擡起敬池鸢,随後汩汩直飲而盡,那滾動的喉結以及順着嘴角下巴流進衣領裡的酒水無一處不彰顯他迷人的男子氣魄。

顧修喝完之後又親自給池鸢倒酒,池鸢順了他的意連喝了幾碗之後,很明顯的感覺到這酒比起在世家大族裡喝到的美酒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了,這酒既沒有醉人的香氣又不太好入口,那火辣辣的味道直刺激得池鸢的舌頭有些疼,如此她也隻好借着盤中的美食來抵消這難以入喉的酒味。

酒過三巡,顧修已經喝得醉氣醺醺的了,反觀池鸢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拿起碗仰頭就喝,她如今漸漸适應了那奇怪的味道,喝酒的動作就如同喝水一樣随意。

顧修見此笑了一聲:“我醉了,遲兄卻沒醉,我終于知道遲兄之前為何不喝酒了,原來是無人能與你的酒量相比……哈哈哈哈,顧修羞愧矣……羞愧……自歎不如啊,哈哈哈。”顧修抱着酒壇子趴在桌子上笑得沒心沒肺的,他的眉眼是在笑,但這些笑聲聽着卻意外的讓人感覺到很悲苦,池鸢放下酒碗,認真的打量着顧修臉上的表情,他這是在借酒消愁吧,到底是何種苦悶之事隻能借着酒意來揮發自己的心情呢?

顧修笑完之後長歎一聲,他突然擡起頭盯着池鸢戴着的帷帽認真的瞧,直把池鸢瞧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來,正要出聲之時,隻聞顧修說道:“遲兄你,一直戴着這帷帽不嫌麻煩嗎?”

池鸢自然也嫌麻煩,戴個帷帽隻是為了遮掩容貌省得被幽山的探子瞧見了,畢竟她想神不知鬼不覺主動出手而不是處于被動之中被人偷襲。不過,今日她給自己修飾了一番容貌,應該不會有人把她認出來吧。

池鸢斟酌了一會,便将帷帽取下。顧修沒想到自己随口一說的話池鸢居然當真了,當他看見帷帽之下的那張臉時,更是驚訝無比,怎麼一直和他說話陪他喝酒的人居然是位女子?顧修一下驚得從凳子上站起來,驚得那昏頭昏腦的酒意也沒了,他瞪直了眼看着池鸢那張普普通通的臉,驚聲道:“遲兄,你是女人?”

池鸢點點頭繼續喝酒,也沒在意顧修的驚訝之舉。顧修又問她:“遲兄,你那名字如何寫的,是哪兩個字?”池鸢聽言放下酒碗,用手指蘸了酒水就在桌上寫起自己的名字來,一邊寫還一邊說道:“是池水的池,鸢鳥的鸢,你弄錯了?”

顧修坐下身來終于明白是自己弄錯了,一開始池鸢也沒說自己是男人,一直都是他憑自己的主觀判斷池鸢的衣着身量以及聲音來評定的,原來池鸢是這兩個字,的确是他搞錯了。

顧修拱手歉疚的給池鸢賠禮:“顧修失禮,不知遲兄,不,是池姑娘,還一直勸姑娘你喝酒,顧修真是……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向池姑娘賠罪才好。”

池鸢搖了搖頭,笑看問他:“江湖兒女介意身份性别嗎?”顧修回:“自然不會,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無論男女也一樣談天論地逍遙江湖。”池鸢再問:“那在江湖裡身為女子不能喝酒嗎?”顧修聞言笑了:“自然會,隻是池姑娘你之前不喝酒,是顧修一直在推送,是顧修的過錯。”池鸢無奈道:“顧兄,怎麼自從知道我是女子之後你就在一直賠罪呢,何必拘謹,也不必在意我是男是女,你一樣可以叫我池兄,就像我也繼續喚你顧兄不好嗎?”

顧修愣了一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想到池姑娘的心思如此豁達,是,是顧修過于拘泥男女之分了,我自罰一杯!”說完,就拿起一壇酒直往喉嚨裡灌,“暢快!大碗的酒沒有這般喝得痛快,池兄,能認識你這樣的奇人是顧修的福分。”

“顧兄客氣了,别光顧着喝酒,我點了這麼多菜都還沒吃完呢。”“池兄說的是,這家客棧的菜可是一絕,千萬不要浪費了。”

之後,兩人這頓飯硬是吃到了客棧打烊關門,整個大堂裡的燈都熄滅了就隻有他們這處桌子亮着油燈,櫃台後面有一個夥計正昏昏欲睡的依着門等着他們散場。

顧修看着桌上的殘羹冷食捂嘴打了個飽嗝,打完之後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瞧了池鸢一眼,畢竟知道她是女子之後這心理之上總有那麼一絲放不開。“池兄可吃飽了?”顧修這話問的,這頓飯池鸢不過淺嘗辄止,真正食量大的人是他。“飽了,飽了,說好的你請客!”池鸢站起身,喝了這麼些個酒難免有幾分醉意,她倒是站得穩,隻是說話的語氣比平日柔軟了少了些許冷氣。

顧修笑着站起身,他摘下腰間的荷包顫顫巍巍的朝櫃台那邊走,池鸢見了也好奇的跟上去想看看這頓到底吃了多少錢,上次這般奢侈的一餐還是謝離請的,隻是那家酒樓是他自己開的最終也沒付上錢,當時池鸢還挺好奇的,但是謝離卻故意賣關子沒說。

顧修拍了拍櫃台喝道:“小二來結賬!”小二被顧修這突然出聲的冷喝吓得一個激靈,他拿起算盤笑着道:“顧少俠,掌櫃的說了,念您今日伸出援手挽救了客棧的損失,他特意吩咐小的算賬的時候給你打個八折,嗯……你們一共點了二十道店裡最好最名貴的菜,這個菜一盤是一兩銀子,二十壇酒是三兩銀子,其餘的各式小菜……還有香飲子冷果……嗯,全加起來滿打滿算,也就五十兩銀子。”

顧修手一抖,有些心虛的倒出荷包裡全部的碎銀子,随後拿給夥計讓他稱量,夥計拿着戥子畢恭畢敬地給顧修稱着碎銀子,過了一會,他皺了皺眉,有些委婉的說:“顧少俠,還差三兩……您瞧這戥子上标得清楚着呢!”

顧修臉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這次錢帶的不多,也沒想到吃一頓飯會這麼花錢,正犯愁的時候,池鸢卻伸手拿出一錠五十兩銀子遞給夥計,“顧兄,這次不如我來請吧。”夥計拿起那錠銀子仔細看了又看,他驚訝的瞧了池鸢一眼,随後将銀子收好,又将碎銀子都悉數還給顧修,笑得有些殷勤:“客官真是大方,五十兩銀子,沒錯,小的收好了!”

“謝,謝了。”顧修站在原地沒好意思看池鸢,池鸢聞言輕笑出聲:“錢财乃身外之物,顧兄不必拘泥于此,走了。”

顧修回頭之時,池鸢早已不見蹤影,他暗自驚訝池鸢這迅捷的身法,同時又在猜想池鸢到底是何身份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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