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薰剛要起身,卻被池鸢扶肩按了下去,“王安,你以為我受傷就更好對付了?”
王安神色一凝,笑問道:“難道不是嗎?诶,不對,你上次吹笛了,我知道你的笛曲很厲害。”王安說着便從袖中取出一團棉花拿給池鸢看:“隻要我聽不見了,這魔曲也無用了,對了,我的護衛也随身備了此物,稍有動靜,便會佩戴。據我所知,池姑娘,你在江湖上是以武功笛曲聞名的吧,但如今你兩樣都沒了,在我面前,豈不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
話說至此,王安興奮的站起身,探身俯首隔着大半張桌子朝池鸢貼近,身子才探出去,卻被一把冰涼如鐵的扇骨抵住臉,王安皺眉扭頭,冷眼看向琅琊:“差點忘了你身邊還有兩個礙事的人,琅琊公子,我勸你好自為之,莫要插手此事,你可知得罪我有何後果,得罪蘭陵王家有何後果?”
琅琊執扇将王安抵回原處:“好自為之?哈哈哈~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作為池鸢的朋友,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本公子不但要插手此事,還要插手到底,你王家又如何,齊家又如何,不過是别人手裡的一枚棋子罷了,還真當自己是不可取代的那一位了?”
王安扭身離座,警惕地與琅琊拉開距離:“棋子?真是笑話,你一個來路不明身份低微的賤民,又怎知蘭陵王家四個字的份量,瞧瞧如今的姑蘇林家,昌盛還是覆滅不過是我王家動動手指的事,你不會妄想自己能英雄救美吧?哼……怕不是嫌命長!”
琅琊嘴角笑容不減,甚至覺得王安這些辱罵之言還很悅耳:“哎呀,差點多嘴說漏了天機,我是動不了你,但有人卻動得了你,我也勸你好自為之吧,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你說的可是彥公子?他與池姑娘的關系未曾昭告天下,我為何動不得?他能娶池姑娘為妻嗎?他不能,但我能,世族之内唯有我王安能做到這一點!”
琅琊合扇思索道:“咦,我發現我倆說的好像不是一個人呀,秋玉彥?他好像是對池鸢有那麼一絲絲不同,但是這完全是兩碼事呀,更何況感情這種事也不好說嘛,承諾妻位不難,隻要站于權利的頂點,什麼規矩什麼禮法,誰敢站出來說反對?像你這樣一枚不起眼的棋子,不按規矩行事當然會有人阻攔,但作為對弈局勢的人而言,那有何難?你小子,趕緊哪裡涼快哪裡待着去,沒事少出來蹦跶,池鸢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王安臉色陰沉的厲害,他隐隐覺得琅琊身份不簡單,但問出口又顯得自己露怯了,遂挪步到齊嶼身側,欲說話之時,忽記起薄薰似乎耳力過人,便和齊嶼一同出了亭子商量對策。
再說回池鸢,本來在王安探身過來的時候,她想給他一耳光嘗嘗,奈何琅琊出手太快,沒讓她得手,結果風頭全然琅琊出盡了,如此顯得她倒像是被人保護的弱女子一般,說到弱女子,隻道王安實在太可笑,殊不知池鸢早已在院中備了陣法,就等着王安上套呢。
王安一走,薄薰便道:“琅琊小子,厲害呀,居然能将王安氣成那樣,我之前錯怪你了,還以為你……你小子屈于王安的淫威,不敢得罪他呢,瞧他氣得臉都黑了,真是夠解氣。”
“過獎過獎,這叫先禮後兵,你呀學着點,對付王安這種世家公子,攻心才是上策。”琅琊說完,轉頭看向池鸢,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些許:“那個,池鸢……剛才我所言你不要放在心上,王安那小子想娶你完全是癡心妄想,我知你無心于此,倘若換作别人,想求娶你,我想你也不會願意,你……你……”
瞧琅琊那副吞吞吐吐,欲說不說的模樣,池鸢不耐打斷:“你什麼你,這些話我本來就沒放在心上,一會你可别出手,我要慢慢陪他們玩。”
“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出手的,但你也是,内傷初愈,莫再要與人動武。”
“少啰嗦,起開,他們的人已經來了,薄薰,你先解決掉弓箭手。”“好的,主人!”
談話間,院牆上不知何時悄然趴了一圈背着弓箭的護衛,王安和齊嶼站在六角亭對側的杏花樹下,随着他們手中動作,那些護衛立即滿弓上箭齊齊對準亭中三人。
見此景,琅琊搖扇湊上前道:“池鸢,王安好像連我都不放過呢,這……我總該可以插手吧?”
“哪用得着你插手,有我一人就夠了!”薄薰将他從池鸢身側擠開,雙手交疊,開始施術,立時,院牆下的藤蔓開始瘋漲,至直蔓延到牆檐,随後又如蛇一般盤旋扭動纏上了那群人,下一刻,無數尖利倒刺忽然從粗壯的莖塊表皮面生出,隻聞那接連不斷令人牙酸的銳器入肉聲,此起彼伏慘叫聲便開始在林間回蕩。
齊嶼看着眼前這詭異又令人膽寒一幕,驚詫道:“這,這都是什麼東西,這些奇怪的藤蔓是什麼妖法?”
王安神色極為難看,他隔着花叢遠遠注視着池鸢的身影,眉頭緊鎖:“池姑娘來曆神秘,會一些奇異術法,嶼兄不必驚慌,再如何神異,也能用刀劍破之,來人!給我速速擒拿亭中三人,活抓灰衣女子,其他二人生死不論!”
話音一落,四下林間忽然竄出二十幾個黑衣人,他們一擁而上,揚臂飛躍的模樣如一大片暗夜蝙蝠降臨,黑沉沉的殘影在四處浮動,刀光劍氣交疊,密集粗壯的藤蔓被削得七零八落淩亂不堪,在如此兇猛的攻勢之下,漸漸的,藤蔓複蘇生長的速度有些追趕不及。
“主人,攔不住啦!”“那就别耗費靈力了,放他們進來。”“是。”
藤蔓四散退去,那群護衛也沒敢輕舉妄動,他們謹慎地爬上牆檐,見藤蔓沒再卷土重來,便分出一批人手先行入院探索,然而一切都風平浪靜無事發生,而亭中幾人像是束手就擒一般,靜坐原地等着被他們逐步包圍。
可亭中三人表現得越是随意,他們便越是緊張,有了前車之鑒,當下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林靜風止,氣氛突然安靜得有些古怪,簌簌閑花飄落,墜地的那一瞬間,好似能聽見那聲極輕極淡的響動。
“叮”的一聲清脆瓷器叩響,将院中所有人的視線全都拉到了池鸢桌前,那聲落盞響動,在如此靜谧的環境下顯得十分突兀,好似叩在了心弦上,讓人頭皮發麻,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一時之間誰都不敢再動一步,亭中幾人看似一動不動,但其實隻有高手才能察覺到其中的古怪,四周無端靜止下來的氣氛,實則是被一種無形的氣場所籠罩,通俗來講指的就是殺氣一類的東西,但此處不全然是殺氣,其中似有别的東西在悄悄蔓延。
而這種無形的影響對于不會武的人來講,微乎其微,甚至完全無法察覺,王安與齊嶼便是其一,見衆護衛被池鸢的氣勢唬住,王安氣急敗壞地踹倒一名護衛,揮手怒喝道:“都愣着作什麼,還不快去抓人!一群廢物,連抓個女人都抓不住,養你們有什麼用!”
齊嶼忙上前将王安勸回來,扶着他躲到杏花樹後說話:“安兄消消氣,都到這個地步了,到嘴的鴨子難不成還能飛了?别急别急,我安排的那些人還守在外面呢,這裡應外合的,我還真不信他們幾個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