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怕了?”池鸢被他盯着臉熱,才一扭頭就被他笑話了。
“你若不怕,為何方才收手那般快?若你不怕,為何又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流光君唇角上揚,一圈水霧在他眼眸裡蕩開。
池鸢繼續嘴硬:“你不是要罰我嘛,若我收手不快豈不是等着被你抓?”池鸢說着步子微微向後挪了挪,嘴裡又碎碎嘀咕了一句:“你……你也不害臊,一直盯着我看作什麼……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嗎?”
流光君眸光怔了怔,随即低笑一陣,“害臊什麼,看着你嗎?我便是想看你,你又如何攔我?原來……你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是跟誰學的?我知道你向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流光君這句話意有所指暗藏試探,然而池鸢毫無察覺,直白的上了鈎:“跟周瑾之學的,那小子動不動就害臊臉紅,嘴裡老是挂着一句不知羞,又或是男女授受不親,不過回想起來也挺有意思的,上次見他也是……”
流光君唇角勾起,“是嘛……周瑾之……”他倏而起身朝池鸢走去,趁她說得起勁,突然出手扣在了她的手腕處。
池鸢一臉迷惑:“你想幹嘛?”
“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我想給你展現一下,我們之間可沒有這個說法。”流光君說罷扣着池鸢手腕的手微微收緊,接着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輕輕一使力,見她身子向他傾倒的一瞬間,他瞬挪半步一把将她攬入懷中。
落入流光君懷中的池鸢懵頭轉向,直到一股淡淡的冷梅香由鼻翼充斥進腦海,她才猛然清醒過來。池鸢雙手一掙,極其輕易的把流光君推開了,池鸢也有些驚訝,記得上次他酒醉力氣大得很,她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
流光君見池鸢臉色變換不斷,擡袖舉至唇邊掩笑。
池鸢理好自己混亂的思緒,擡頭看他:“你……你笑什麼,你作什麼突然抱我……下次可别這樣了,不然我就像王安那樣對付你!”
流光君微微挑眉:“哦,你是如何對付王安的?說來聽聽……”
池鸢尋近旁一處長榻坐下,又摸來一個軟枕斜倚着,舒舒服服坐好後,擡頭見流光君望來的目光,池鸢闆起臉道:“看我做什麼,來找你也不知道看座上茶,哼,我再也不想來了!”
“那你可記得上回,我登門造訪,你是如何迎客的?”流光君坐到長榻另一側,雖然兩人中間餘空很多,但他們散開的衣袂卻緊緊交疊在一處。
池鸢被堵得無話可說,她環手于胸斜睨着流光君道:“那是你不請自來,你早說我肯定門庭大開夾道歡迎你。”
“此話不提,你還未與我說你對王安做了什麼?”
“就給他下了幾味藥,莫非你也想試試?”
流光君眸光一沉,半身探過長榻朝她靠近:“我願給你試藥,不過你也需承擔給我下藥的後果。”
池鸢不受控制地被他深邃惑人的目光吸引,想移眸卻又無法忽視兩人逐漸拉近的距離:“還是免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流光君,我承認我惹不起你。”
“你叫我什麼?”流光君擡手撐在池鸢斜靠的枕邊,“最後警告你一次,若再喊錯,我可真會罰你的。”那語氣低沉如罄,又透着一股暗啞魅人心魄,萦繞在她耳邊。
池鸢似被他獨特的嗓音魅住了,雙眼直直看着他眼眸裡自己的倒映,鬼使神差般的喚道:“郗流光……”
流光君這才滿意,理了理衣襟端坐回身,“方才在街上,見你回頭看我,我很開心。”
突然轉變的話題讓池鸢有些跟不上,她緩了緩急促的心跳,挪動軟枕稍稍坐正:“你那視線想讓人忽視都難,見你一直看着我卻不說話,我就猜到,你這人心思别扭,有話不直說,偏偏要我去猜,所以是被我猜中了,你想讓我上樓來找你是不是?”
一聲低笑輕輕如弦音,勾得池鸢擡眼去瞧,視線交織刹那,二人同時錯過眼去。
“嗯,的确如此,你倒是進步許多,也知道察言觀色了。”
“與你相處久了還是能察覺一二的。”
流光君微微俯首,眸光落在她發間的銀發帶上:“這般說來若是日日與我相處,你便能猜出我心中所想了?”
池鸢挪了挪座,卻是離他更遠了些,對他抛來的話引子也是避而不談:“對了,你不在别苑待着,住在這樓裡做什麼,是來看林家熱鬧的嗎?”
流光君黛眉微蹙,倒不是因為池鸢不願意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她突然離他坐遠了。于是他又不高興了,他不高興,這語氣腔調又變回了平素的冷淡倨傲:“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我為何要回答你的問題?”
“我……”池鸢霎時語塞,瞥眸瞪了他一眼離了長榻,去廊外吹湖風透氣,平複心情。
流光君透過軒窗看着她的身影,眸中點亮的一池月光又歸于平靜,他等了一會,見池鸢始終沒想進來,便回到案前繼續蘸墨書寫。
直到案前花影移至牆角,池鸢才舒緩好心情進屋,她見流光君又坐回案前,便沒去打擾,悄悄挪步向樓梯走去。
“站住,你竟是連離開都不願與我說一聲麼?”
池鸢回過頭,赫然發現剛剛還在案前寫字的流光君,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她跟前,兩人隔着三步遠,她微微擡首仰視望他,而他卻冷臉俯視着看她。
池鸢看着他,打量着他的臉色,以及他眼眸裡藏匿的情緒,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郗流光,幾日不見,你是不是長高了些許?”
流光君唇角動了動,既是無奈又是歎息,他看着池鸢一灣清透的眼眸,終是說出了他最想問的那句話:“你身上的傷可好了?”
可池鸢卻冷漠回應,忽略了他難得開口的關心:“嗯,不勞你記挂。”
聞此言流光君眸色沉斂,頗為惱怒,正欲開口之際,忽見池鸢上前伸手比量他的肩,“你這個年紀好像正是長個的時候,郗子恒你确實長高了呢……”
流光君向前移了半步,這般近的距離池鸢覺得他更高了,他壓低聲音警告道:“莫要顧左右而言他。”
池鸢急忙向後退走:“沒有沒有,我真的要走了,看你挺忙的,那就不打擾了,下次,下次再來看你吧,告辭!”池鸢說完化作一道殘影沖向了樓梯口,唯恐速度慢了會被流光君抓回來似的。
下到一樓池鸢才找到薄薰,此時,她正和空聞趴在臨街的窗台上吃着糖葫蘆,許是兩人說得到盡興處,薄薰一開始沒發現池鸢下樓,直到她悄悄走到身後,薄薰才猛地一個激靈,唰的一下站直身,直把旁邊的空聞吓一跳。
“主,主人,您下來了……”薄薰舔了舔唇角的糖渣,沖池鸢笑得龇牙咧嘴。
空聞好奇問道:“姑娘你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不陪公子多坐一會嗎?”
池鸢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再陪你家公子多坐一會,我怕是會折壽,我好心來找他,他卻擺出那般态度,再也不來了!”
空聞急道:“别呀,姑奶奶,您不來,公子的心情隻會更差不會更好……”說到此空聞突然壓低聲音悄悄說道,“我說姑娘,公子見到你肯定是開心的,你别看他一副高冷模樣,那都是裝出來的,我自小跟着公子,不說别的,這心思還是能猜出一二。”
池鸢不想跟空聞多廢話,轉身就朝樓外走:“他高興不高興關我什麼事,天色不早了,我還有别的事要做,走了,薄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