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快點,你這小蹄子,敢違抗本公子……的命令,我就,我就把你,把你扔到湖裡,去……去喂魚……”說着,這男子就朝池鸢爬了過來,還十分膽大的抓住了池鸢的右腿。
“你确定,要我喂你喝酒?”池鸢笑着低聲與那男子耳語。
男子眯着朦胧的眼睛去看池鸢,剛感覺聲音就在耳邊,沒一會眼前的人就又縮回去,一股淡淡的香氣别于酒香熏香在他鼻尖徘徊,雖是醉得厲害,但憑直覺他敢肯定眼前這個婢女定然生得周正。
男子心思一起,趁池鸢不注意擡手就朝她腰間摟去。
池鸢是什麼人物,男子這一手自然落空,不過池鸢避開的動作很巧妙,從男子眼神變化的那一刻起,她似猜到了他的想法,故意轉身放托盤來回避男子的襲擊。
此舉池鸢做得順暢自然,叫一旁監視她的護衛和李管事都未察覺出端倪。
男子一招落空也沒在意,欲卷土再來,但隔間裡的一聲低咳頓時将他吓得收回了手,霎時間,台上的舞姬以及台下的樂師全都不敢動了,場中尋歡作樂的客人們也都安靜了下來。
“蕭家的公子來了哪幾位?”
池鸢眸光一動,悄無聲息的站回了原處,聲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過,正是王安。
牆角有一個小厮走上前跪地回道:“回主人,嫡系一脈一共來了五位,唯獨蕭宜蘇沒來。”
“哦?他居然沒來……哼,蕭宜深來了嗎?”
“回公子,他剛剛上船,時下正沐浴更衣,馬上前來拜見。”
此後隔間裡再無動靜,但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樂聲一止,其餘雅室的歡笑聲也都安靜了,沉悶的氣氛讓人窒息,這一刻仿佛整艘畫舫的人都在等候王安發話。
“呵呵呵~呵呵呵呵……”忽起的笑聲打破了這份沉靜,“安兄别動怒,蕭宜蘇這小子不識擡舉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之前他還為了林家小美人的事情和我談條件呢,不過現在想來,恐怕是我那幾鞭子使得有些重,導緻這小子胸中怨氣未消,不願來此一叙。”
“嶼兄多慮了,我并不是為此事煩心。”王安聲音突然壓低了些,好在池鸢站立的這個地方離簾帳很近,就算他說的再小聲她也聽得見。
“哦?那安兄這是為何動怒?”齊嶼說罷,揚聲吩咐道:“繼續奏樂!”
在舞樂聲中隻聞王安冷聲道:“我派出去跟蹤謝家小子的人都被處理了,就回來一個通風報信的。”
“哦?謝家小子,謝離啊?”
“還能有誰,他自來了姑蘇,就時刻和池鸢在一處,讓我無從下手!”
“那出手的……應該就是謝離的兄長謝洵了。”
“我也猜到了。”
“安兄還是棋差一着,其實啊,那個謝離我一直有派人盯着,他隻要一出城就會享受到我精心為他準備的大禮。”
“嶼兄不必白費功夫,謝離小子我早就試探過了,他出行的确沒帶人,但是謝洵那邊還是安排了不少人手,嶼兄如此行事,隻會讓謝家的提防越來越嚴密,如此豈不是在折損自己的人手?”
“诶~不會不會,那些人都是借來的,蕭家,趙家,周家,還有誰來着,反正這人手肯定是不缺的,前來巴結送人的太多了,我們總得給人家一個表現的機會嘛。”
“哈哈哈哈,說的也是。”
“安兄啊,往後有什麼安排動向,多與我商量商量,我們兩家聯手才能更好的對付謝家。”
“那是當然。”
池鸢面露不屑,她還以為剛才的刺客是王安安排的,沒想到卻是齊嶼,不過這兩人沆瀣一氣,無論是誰都一樣,聽來聽去都是對付謝家的陰謀,池鸢興緻有些乏,她來原是想看王安接下來對付她的計劃,聽他話裡頭的意思是準備回蘭陵了,也罷,少了他這個麻煩也樂得輕松。
就在這時,門外進來一個黑衣小厮,他急匆匆穿過人堆,直入隔間,對着裡邊兩人低聲道:“主人,周家的那位小公子來了。”
“周瑾之?”“是,就是他。”
“吩咐下去,清道,将他請進來。”“是!”
周瑾之來了,池鸢剛剛沉下的心思又活了過來,這個周瑾之之前還和謝離一通示好,也不知是真是假,正巧他來了,也可從旁打探一下虛實。
舞樂還在繼續,但是周圍席面上的客人都被請到了一處,在大家面面相觑暗中猜疑之時,周瑾之登場了,隻不過他是被四個彪形大漢擡進來的。
入了雅間,周瑾之的輪椅被緩緩放下,四個漢子朝他拜了一拜,随後退出了門外。
周瑾之獨自滾動着輪椅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下,直向隔間而去,然而到達簾帳前他又停住了。
“謹之來遲,還望兩位公子莫要見怪。”
下一刻,層層簾帳被人從裡邊挽起,王安和齊嶼兩人終于肯在衆人面前露臉,但場中所有人,誰都不敢擡頭去看,便是好奇,也沒那個膽。
王安齊嶼兩人聯袂坐在一張軟塌上,王安掃了周瑾之一眼,面上露出一抹笑,繼而低頭去看一旁小厮遞來的書信。
齊嶼坐直身,微微前傾,認真打量着周瑾之,不放過他臉上一絲表情。
周瑾之面含微笑,擡頭注視着兩人,神态從容,不卑不亢,仿佛眼前這兩位不過是稀松平常的朋友。
齊嶼打量了一會,開口笑道:“謹之弟弟,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周瑾之唇角抿起,笑容恰到好處的客氣,“怎會,齊嶼哥哥的帖子我可不敢拒,隻是這水路對于謹之而言,頗為……曲折颠簸,煞是費力氣。”
齊嶼站起身走到周瑾之的輪椅前,他彎下腰扶着輪椅一側,眯眼笑道:“謹之弟弟辛苦了,來,我扶你上座。”
周瑾之沒動,他直視着齊嶼淡然回道:“不敢與兩位平起平坐,謹之向來坐慣了這輪椅,不勞煩。”
池鸢離周瑾之十分近,就在他身側五尺之外站着,從他進場之後她便一直盯着他瞧,不同于林飛白處時見到的他,此刻的周瑾之既不拘謹又不深沉,周身氣度以及說話的口吻與齊嶼他們十分融洽,像是早已淪入了黑暗,面對兩人,他的言行舉止都格外從容。
周瑾之與齊嶼他們,從最開始的寒暄到密談,池鸢全程一字不落的聽了下來。要說周瑾之之前許給謝離的話是不是真的,她也無法分辨,這個周瑾之好像和齊嶼十分熟絡,一聲哥哥一聲弟弟,叫得讓人肉麻,那些針對謝家的計謀,周瑾之也出了,看似站在王齊一邊,但是,他也隻字未提與謝離密談的事情,更未提林家的事,仿佛像是有意引導這兩人将目光從林家挪開,轉而投向謝家。
沒過多久,蕭宜深也來了,他一來就被齊嶼請到了帳前,就在池鸢還想繼續偷聽之時,忽然有個小厮走到齊嶼身後說了幾句話,并用手指了指池鸢站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