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我借來的。”
池鸢撒謊撒得面不改色,空黎聽了亦是面不改色的認同颔首,雖然她并不知池鸢這樣說的理由,但既是池鸢認定的事,她不敢有半分違背。
公山彧收回探尋的目光,顯然他并不相信池鸢的話,既然池鸢不願說,他也不會去追問。
“前些時日,老夫去武林盟看望了一位朋友,聽那位老友說,他遇到一個小姑娘,武功超群,劍術絕妙,最令人驚震的是她手裡的那把劍。”
公山彧說完頓了頓,目光略有深意地看向池鸢。
池鸢笑着道:“前輩這位老友可是武林盟白虎堂的諸葛前輩?”
“哈哈哈,正是正是。”公山彧撫掌大笑:“老夫這位老友可不簡單,能在他手裡走上三招,天下英才絕不出其二。”
“不出其二,那我就是第一人了?”
“哈哈哈,是啊,當時老夫還驚訝了一番,畢竟在桃花塢遇見時,小姑娘的武功也遠不及老友描述的那般境界,隻是沒想到,區區數月的時間,你的功力竟有如此大的變化,如何不讓人意外。”
說至此,公山彧不由感歎了一聲,撫着衣袖,看向亭外的花池。
“若是老夫的徒兒有這般天賦悟性……哎,罷了罷了……”
池鸢聽言好奇:“前輩還有徒弟?”
公山彧轉回頭,俊美的臉浮動起明媚的笑:“老夫當然有徒弟了!”說着,他話音突然頓住,看池鸢的眼神略帶幾分促狹和不懷好意。
“小姑娘,你可知老夫的徒兒是誰?”
池鸢不假思索的搖頭:“是誰啊?”
公山彧故意賣了個關子,因為他并不想向池鸢透露半分:“哈哈哈哈,恐怕要讓小姑娘失望了,老夫暫時還不能說。”
池鸢聽了也不生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前輩倒是會尋人開心。”
公山彧微微斂笑,眯着眼睛看池鸢:“彼此彼此嘛,不過,有一點老夫還是可以向小姑娘透露的。”
“哦?願聞其詳。”
公山彧清了清嗓子,臉上顯出幾分神秘:“說起我這位劣徒,倒和小姑娘你有幾分緣份,而且,這位劣徒對小姑娘你,也有幾分惦念。”
池鸢這下有些吃驚了:“前輩的徒弟,與我認識?”
“嗯。”公山彧笑着颔首,他攏了攏衣袖,勾動手指,将煮好的茶,倒進四盞空杯中。
“可惜啊,小姑娘若是拜在老夫門下就好了,如你這般天賦,可将老夫衣缽盡數繼承。”
池鸢勾了勾唇角,看公山彧的目光帶着幾分嘲弄:“看來前輩對自己的徒弟有些不滿意?”
公山彧聞言連連擺手:“不不,滿意,還是很滿意的,不過,若是小姑娘願拜在老夫門下,那老夫就更加滿意了。”
“看來前輩喜歡做夢。”
池鸢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讓公山彧愣住了許久,待回神後,再次撫手大笑,不過笑聲裡愉悅情緒居多。
“哈哈哈,小姑娘率真可愛,老夫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多謝前輩擡愛,不過前輩以後還是少做夢吧,我有師父,也不可能拜在你的門下。”
“咳咳咳,是是,老夫不過逗一逗你罷,小姑娘若是當真那必然好,若是不當真,老夫也不吃虧,隻當一句玩笑罷,來來,一直顧着說話,快嘗嘗老夫煮的茶,聽說長蕪山泉一絕,再配上老夫親手種的茶,定能泡出極好的味道。”
池鸢端起茶盞嗅了嗅,不吝稱贊:“這茶香确實獨特,不過前輩,我有些好奇,不知你和諸葛前輩,誰的武功更勝一籌?”
公山彧微微一怔,笑眯眯地道:“老夫與諸葛老友已經好多年不切磋了,雖說三十年前老夫不是他的對手,但現在可說不定。”
關于這份答案池鸢心中也有思量,在她交手的人當中,諸葛炎的實力最為恐怖,但當時她并非全盛時刻,而她與公山彧交手之時,公山彧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制住她,即便那時她功力很弱。
還有一點,諸葛炎的功力是外放的,那種氣魄即便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而公山彧不同,他整個人都是内斂的,無論功力還是情緒,神秘又深藏不露,更遑論公山彧異樣年輕的樣貌,就好似精怪一樣,壽命被延緩,容貌也被定格。
就在池鸢深思時,四面湧動的風突然靜止了片刻,她擡眸凝看,對面的公山彧也察覺到,神色有一瞬的變化。
而後,風聲再次湧動,接着就傳來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哈哈哈,你這老匹夫,這麼多年沒見,還這麼愛争臉面,哈哈哈哈……”
聲未斷人已至,不過眨眼,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落入亭中,站在一側圍欄,居高臨下地打量亭内幾人。
薄薰當即起身,轉頭打量此人,見他沒有旁的動作,稍有安心,但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站在池鸢身後,目光警惕地打量他。
此人鬥笠蓑衣,蓑衣之下是一件打滿補丁的破漏衣衫,他雙手環抱,腰間挂着一柄寬刀,刀柄磨得锃光瓦亮,看上去已經陪同其主人經曆過很多年的風雨。
“巨山老友,來便來了,何必一見面就落我的面子,來來來,茶水早已為你備好。”
公山彧拂袖一弄,置放在桌面一角,留給薄薰的那盞茶就被一股力道,送至巨山面前。
“倒是稀奇了,以前上門尋你都不給茶喝,這回怎麼這麼大方了,該不會給我下毒了吧?”
巨山嘴上這般說,但還是摘下鬥笠,伸手接過杯盞。鬥笠下是一副蒼老面容,雖是頭發灰白,胡須欣長又淩亂,但他滿面紅光,精神矍铄,看着比青年人還要朝氣蓬勃。
巨山低頭嘗了一口茶,細細品味之後才道:“不錯,好茶!”說着,便跳下圍欄,目光繼續在池鸢幾人身上探尋。
公山彧輕輕笑了一聲,絲毫沒在意巨山方才枉言之事。
公山彧是不在意,但巨山這般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讓薄薰很是不爽。
“喂,你這老頭,看什麼看,再敢這般無禮,信不信本姑娘挖了你的眼珠!”
巨山神色一怔,随即白眉倒豎,氣憤又不可思議地看向薄薰:“哪來的野丫頭,好生無禮,快快給老夫道歉,不然,老夫就将你扔進水塘喂魚!”
此言一出,當即點燃薄薰心中的怒火,本來看到公山彧,她心裡就憋着一股氣,而今遇到這般無禮的老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薄薰幽綠的眼眸閃過一道暗光,她輕輕一哼,随風飄來的一片綠葉就陡然改了風向,以極快速度向巨山俯沖而去,葉片飛速旋轉,薄薄的葉片好似一把鋒利的刀,穿過空氣時,發出一道刺耳的嗡鳴聲。
這變化隻在須臾,巨山剛說完話,便見朝他詭異飛來的綠葉,還不等他疑惑,葉片就擦着他下颌雜亂的須髯而過。
下一瞬,“咚”的一聲悶響,葉片好似一把短匕,直挺挺地紮進朱紅的亭柱中,而那葉片之下還挂着巨山髒亂的白髯。
再看巨山,下半張臉好似被利刃磨平了一樣,光秃秃的露出了他蒼老起皺的皮膚。
巨山驚怔回神,摸了摸下颌,驚得話音都在打顫:“你……”他抖着手指着薄薰,氣憤又震驚,“你,你你你……”
不等巨山說清楚囫囵話,公山彧就哈哈大笑起來:“巨山老友,我倒不知,原來你沒有胡子的樣子是長這模樣,嗯……這樣看,倒是順眼不少,以前我說你不修邊幅,醜陋如泥的話現在收回,以後也别再留須,就這樣挺好。”
“你……你!”巨山氣得身子直抖,恨恨地看着公山彧。若說他方才指着薄薰是吃驚多過氣憤,那現在指着公山彧,是明顯動了怒意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