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擎霜正在屋裡讀書,江吟時侍立在側,見他進來後便行了一禮而後退出去了,屋内隻餘他兩人。
蘭松野頭一回來府上,上一次被妫胤摸了手的那回,梅擎霜嫌棄他,沒讓他入内,這次竟直接請到書房來了,蘭松野心裡輕哼一聲,暗道這人慣會用些欲拒還迎的戲倆,口是心非的很。
蘭松野毫不見外的四處打量,一會兒翻翻他的藏書,一會兒看看他的畫作,隻當梅擎霜不存在。
梅擎霜也由着他翻,就像是縱容自己養的一隻金絲雀一樣,看着他上下撲騰。
蘭松野沒找到什麼有趣的書,轉頭問梅擎霜道:“你整日就看這些無聊至極的東西?”
梅擎霜道:“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見素抱樸、絕學無憂、少私寡欲,怎麼,貴國皇室子弟不讀這些?”
蘭松野走到桌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一塊果子咬了一口,含混道:“讀啊,但我時不時的也看一些宮闱秘史,給自己添些樂子。”
梅擎霜笑了笑:“好看麼?”
蘭松野點點頭:“好看啊,尤其是最近,我讓人查到一些晟國秘聞,看後委實驚訝了一陣子。”
梅擎霜眼中寒光畢現:“噢?說來聽聽?”
蘭松野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着他,不知死活的開口試探:“跟已故的莊妃娘娘有關,你應當不會不知道吧。”
梅擎霜眼神冷硬深邃,說出來的話卻一團和氣,像是觸及了他逆鱗的人不是蘭松野一樣:“你能打聽到我母妃的事?”
“嗯,”蘭松野語氣輕巧,對房間内劍拔弩張的氣氛視若無睹:“我查到,莊妃娘娘的死,跟常皇後有關,是也不是?”
梅擎霜眼中有一絲殺意一閃而過:“你都查到了些什麼?”
此事極為隐秘,就連晟帝自己都不知道莊妃的死跟皇後有關,這麼多年了,梅擎霜也裝作自己不知道,韬光養晦數載,隻為有朝一日,能親手鏟除當年陷害他母妃的所有人,以祭奠亡魂。
常安錦為了隐瞞自己的惡行,事後陸陸續續将參與其中的人滅口,如今知曉當年内情的人已然不多了,就連梅擎霜自己,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知真相的原委。
他蘭松野怎麼會……不對!
梅擎霜看着蘭松野眼中的戲谑,忽然意識到,他其實什麼實情也不知道,不過是得知了一點始末,大膽推測,想要套自己的話而已!
梅擎霜怒氣橫生,幾步逼近到對方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将蘭松野拽起,狠狠往桌沿上一抵,愠怒道:“有些事,不是你可以随意窺探的。”
蘭松野笑得懶倦又魅惑,他對梅擎霜的态度渾不在意,反而拿起方才他咬過的那半塊果子,送到梅擎霜嘴邊,像對待意中人那樣,貼心的哄道:“好,知道了,别生氣,嗯?”
這幾句話說的柔情似水,如同妖孽的魅語一樣,勾的人心猿意馬,梅擎霜像是從睡夢中突然驚醒,也不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己怎的突然就發了這麼大的火氣,他定了定心神,看着眼前蘭松野那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後,鬼使神差的松了手。
蘭松野似是料到他不會真的将自己怎麼樣,臉上雖一直挂着散漫的笑意,卻暗含一種桀骜之感。
他若無其事的整了整衣襟,換上一副正經模樣,問道:“好了,說吧,大費周章叫我過來,又有什麼計劃了?我可不信你會因為我要賣掉你的畫而如此小題大做。”
确實如此。
一幅畫而已,梅擎霜不至于真的要找蘭松野的麻煩,叫他過來,還是因為突火槍一案。
梅擎霜神态已經恢複如常,兩人之間有種奇怪的默契,就像剛才的事沒發生過一樣,隻聽他道:“快要年節了,過兩日宮中會舉辦一個宴會,到時候會邀你前去,你不要推脫。”
蘭松野皺了皺眉,不情願道:“那我豈不是又要去唯唯諾諾的演戲?”
這話聽着有幾分抱怨的情緒。
梅擎霜下意識的跟他說:“就這一次,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會替你擋了去。”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出這話裡帶着幾分縱容的意味。
蘭松野粲然一笑,也不知是真開心還是裝出來的,總歸叫人看不透徹:“還是五皇子會疼人。”
梅擎霜心道這人對誰都如此佻薄麼?他剛要出言相譏的時候,就聽得外頭的聲響忽然嘲哳起來,江吟時像是意料不到一般,聲音帶着幾分緊張:“安王殿下?您怎麼來了!”
梅枕霜來了?屋内的兩人皆是面色一變!
蘭松野摸向窗戶便要翻出去,卻被梅擎霜攔住:“不行!外面還下着雪,你這樣出去會留下痕迹的!”
蘭松野怒怼他:“那你說怎麼辦!”
房間外的聲音越來越近,梅枕霜語氣裡隐隐有幾分迫不及待:“我有急事要找五弟,故而沒來得及讓人通傳,他在裡面對吧,五弟?五弟?”
外頭江吟時急聲道:“安王殿下,可否先容屬下通報,安王殿下——”
江吟時攔他不住,眼看梅枕霜就要闖入,情急之下蘭松野忽生一計,随手将頭上的發冠摘掉,又快而不亂的解開自己的外袍,隻留裡面一件裡衣在外,梅隐霜立即明白了他要幹什麼,兩人分明沒有提前商議,卻像是早有應對一樣,一切都發生的水到渠成。
“哎呀不用通報,五弟——”
來不及了!蘭松野攀上梅擎霜的肩膀,眼一閉心一橫吻上梅擎霜的唇角。
江吟時心急如焚的去阻攔他:“安王殿下且慢——”
一切都發生在這短短的一瞬!
眼看梅枕霜快要推門進入,就在這時,屋門竟突然從裡頭打開了,隻見梅擎霜慌慌張張的從裡面出來,衣衫不整的擋在門前,他胸前敞開了一大片,皮膚上似有幾道暧昧的抓痕,且唇色鮮紅濕潤,下唇還被咬破了一小塊皮,梅擎霜似是被撞破了什麼事情一樣,面色驚慌不定,聲腔不穩道:“……皇……皇兄?”
他這幅樣子,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江吟時如遭雷擊,梅枕霜則登時止步,他以為自己撞破了梅擎霜與佳人的幽會,一臉的尴尬之色:“你……這才什麼時辰……你們……唉……”
梅擎霜擡手擦了一下嘴唇,狼狽之餘還有些語無倫次:“我……我不知道……還請皇兄稍容我片刻,我……我馬上就好。”說罷便快速進入房間,并順勢将門關上了。
梅枕霜哪能想到自己居然會撞見風雅無雙的皇弟行宣淫之事,雖有些尴尬,卻更多的是無奈——太不像話了!
可心念電轉之間又覺得不對勁,這種事,為何要在書房,而不去卧房做?
梅枕霜多疑之下轉身向門邊,并附耳過去,江吟時以為他還要推門進去,就想要攔他,卻被梅枕霜一個眼神制止,江吟時隻能怏怏的收回手。
隻聽得門内,梅擎霜略微不滿道:“都說讓你别在書房亂來,你非要同我使小性子,結果今日讓皇兄看了笑話!”
他說完後沒有人應聲,正當梅枕霜要帖近耳朵細聽時候,就聽見屋裡“哐啷”一聲,似是有什麼東西砸到地上摔碎了。
梅枕霜撇了撇嘴,心道五弟藏的這人,脾氣還不小。
梅擎霜又哄道:“好了好了,我先送你回房,等皇兄走了我便去陪你,不許再鬧了!”
說完這句裡頭便沒了動靜,梅枕霜好奇心作祟,本想扒開一道門縫,瞧瞧裡面到底藏了個什麼人的時候,屋門再一次被打開,晃的梅枕霜立即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