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府上。
李太醫沒見到梅擎霜,此刻正食不下咽,突然聽得府中小厮來報,說是瞧見五皇子回府了,便連忙帶着李夫人又去拜訪。
管家見到二人後一臉歉意的說道:“真是不巧,我們殿下匆匆用過飯便去刑部了,說是下午忙得很,片刻也耽擱不得。”他端詳着李太醫和李夫人的臉色,狀似無意的提醒道:“殿下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回來,您二位若有急事找我們殿下,不如直接去刑部問問?”
“這……”李太醫面帶難色,去刑部便等同于自首,那他這官身,可就未必保得住了,含辛茹苦小半輩子,難道就這樣付諸東流麼?
見自家老爺拿不定主意,李夫人對管家道:“那我們再回去等等,就不叨擾貴府了。”
管家和藹的笑了笑,等那兩人轉身上了馬車之後,便收起臉上的笑意,一臉鄙夷的關上了府門。
李太醫路上心神不定,今日一連兩次都沒能見到五皇子,使他有些焦慮。
李夫人見狀安撫道:“老爺勿憂,要不明日再向朝中告假一天,咱們明日再來?”
李太醫滿面愁苦之色:“總告假不是個辦法,若明日還見不到五皇子呢?我難不成要一直躲在家中不去上朝了?”
“可萬一再遇見刺客怎麼辦?”李夫人一想到此處便驚懼不安,再開口竟有泫然欲泣之意。
“夫人别怕,”李太醫撫上夫人的手背:“第一次失手了,想要刺殺第二次便沒那麼容易,他們也會忌憚的。”
李夫人聞言幽幽歎了口氣,不欲再說了。
兩人正犯愁如何見梅擎霜的時候,卻聽得外頭一陣嘲哳,李太醫覺得馬車好像停下來了,便問馬夫:“為何停下來不走了?”
馬夫如實回禀:“大人,遇見禁軍押送犯人,車馬和行人都暫且避讓。”
押送犯人?李太醫掀開簾子向外看去,确實見到一隊禁軍正押着一個男人往前走去,可奇怪的是,那男人還蒙着面,讓人瞧不清樣貌。
李太醫雖有些納悶兒,卻也沒放在心上,他隻盼着禁軍快快走過這條街道,好讓自己趕緊回府,他雖然那麼安慰自己夫人,可也有幾分草木皆兵,總覺得在外面多耽擱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
可有些時候事情卻偏偏不如人願,就在此時,驚變陡生!
隻見街道兩旁的屋檐上突然出現了一群殺手,紛紛拿出身上所帶的弓弩向禁軍一行人射去。兩旁的路人見狀紛紛驚叫着躲閃,生怕被不長眼的箭矢誤傷了自己,原本還熱鬧無争的街道頓時變得一片狼藉,人們抱頭鼠竄,那些被撞翻的瓜果蔬菜滾落在地,也無人顧得上去撿,所有人躲的躲藏的藏,不多時這一方街道竟隻剩下了這一隊禁軍。
禁軍身上都有刀劍可以抵擋,可那中間的犯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他手無寸鐵,又被鐵鍊鎖着手腳,是以在流矢中無處可躲,殺手人數太多,禁軍自顧不暇,哪裡還能顧得上那犯人,隻見斜裡半空飛出來一支箭,“嗖”的一聲直沖他而去,那犯人躲閃不及,竟直接栽在了地上。
死了?
方才李太醫和夫人趁亂下了馬車躲進了街道旁的鋪子裡,此刻從窗戶縫裡見到外頭的景象,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夫人死死攥着李太醫的手,顫抖的聲音中滿是恐懼:“老爺,殺人了!他們殺人了!”
李太醫自然也瞧見了,他略一思索,見此時外頭已然安靜下來了,便下定決心要走出去。
李夫人見狀大驚,連忙将其拽住:“老爺去哪兒?外面危險!”
李太醫卻一刻也等不得:“夫人,為夫決定了,讓禁軍護送我去刑部!”
李夫人睜大雙眸:“可……老爺不是說……”
“顧不得那麼多了!”李太醫急聲道:“能讓陛下派出禁軍的,一定是兩王之案,這幫狂徒膽大包天,連禁軍都敢偷襲,還有什麼是他們做不出來的!受三司問詢,為夫至多不過是丢了官服,可若再遲一時片刻,怕是要丢了性命!”
這兩者孰輕孰重,自然容易分辨,李夫人也不過是遲疑了片刻,就對李太醫點了點頭:“好,咱們出去。”
刺客見那犯人中箭之後,便速速逃離了,禁軍首領命一部分人去追捕,剩下幾個帶人回到刑部。
可是犯人傷成了這個樣子,旁人都不敢挪動,正當禁軍首領頭疼的時候,就見不知從哪跑過來一個人,切聲道:“我是醫官院的太醫!都讓開!”
人命關天的時刻,自然沒人敢阻攔他,李太醫上前看了看那人的傷口,又探了探對方鼻息,對身邊人說道:“必須拔出箭止住血,趕緊就近找一家醫館将他擡過去!”
禁軍依言照辦,立刻将人擡去醫館救治。
就在這邊手忙腳亂的時候,刑部那邊有人傳話回來,說是禁軍在押送犯人的路上,遇到刺客伏擊,犯人受傷正在醫治,眼下生死不明。
三位大人聞言震愕不已,大理寺卿章大人道:“果然被五皇子言中了!”
秦大人也附和道:“是啊,幸好五皇子未蔔先知,另外派人将攣鞮貞元暗中押回,不然此刻怕是吉兇難料啊!”
三人皆有幾分後怕,梅擎霜也是歎了口氣:“我本是想着防患于未然罷了,誰知這背後之人竟然真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
柳文海沉吟道:“咱們等等吧,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等禁軍抓住刺客後一審便知。”
說是這樣說,可到底是誰要趕盡殺絕,人人心中都已有了猜測,隻不過眼下沒有實證不能妄下結論而已。
四人就這樣等着,本以為是派出去押送攣鞮貞元的人先回來,卻不成想先一步趕來的是禁軍和李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