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孫公公一行人已經離開了。”屋内,管家同梅擎霜禀報着,順手将那喝剩的半碗藥倒進了花盆裡。
梅擎霜“嗯”了一聲,問道:“蘭松野呢?”
顔松落道:“公子蘭帶着樓東月和燕識歸從後門出府了。”
管家早晨剛同蘭松野怄過氣,現下還對他滿懷戒備,聞言便不禁多想,随後暗道一聲糟了,放下碗就急匆匆的往膳房去了。
江吟時見狀十分納罕:“诶您……”還沒等他說完呢,管家已經小跑着沒影了,其步伐之矯捷,可一點兒都不像是上了年歲的人。
江吟時深感吃驚:“管家這是怎麼了?像有人追殺他似的。”
隻有梅擎霜知道,管家這是怕蘭松野去而複返,趁着他不在,将兩隻雞給抱走了。
但此事實在是管家想多了,蘭松野此時正帶着他兩人在外頭閑逛,順便再買些瓶瓶罐罐回去。
——難得梅擎霜肯依他,今晚不能讓人受了苦才是。
蘭松野心裡想的十分美,瞧什麼都覺得順心了些。
他帶人走到了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店鋪老闆一見他身着華貴,便即刻迎上前來,堆笑道:“這位公子可是要買些送給心上人?”
蘭松野不置可否,隻問道:“你這兒有什麼好用的手脂面脂?拿出來瞧瞧。”
老闆應了一聲好,随即讓店裡小厮備了四五種端上來。蘭松野醉翁之意不在酒,随意拿起來看了看,也不打開聞一聞試一試,便大手一揮,闊氣道:“我都要了!”
老闆眼都亮了:好一個纨绔子弟啊!像他這種大戶人家的公子,有時候為了讨好中意的對象,便是一擲千金都從不吝啬,一些脂粉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麼。
老闆便順勢又道:“公子要不要看看小店新來的螺子黛?這可是波斯來的,眼下京中官宦人家的姑娘小姐都愛用這些,可以說是蔚然成風啊!”
蘭松野卻搖了搖頭,眼見着這店裡的客人不多,伸手将老闆拉到一旁,悄麼聲的問道:“聽說你這裡有行房時,潤滑的東西?”
老闆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十分貼心的說道:“那些東西都在裡間,您随我來。”
蘭松野真就像個遊手好閑的纨绔一樣,轉身對樓東月二人吩咐道:“你二人在這守着,本少爺一會兒就出來。”随即跟着老闆走進去了。
賣這東西還得神秘兮兮的,蘭松野心想何至于此。老闆将他領到裡面,十分寶貝的從架子上拿過一個小木匣,而後在蘭松野面前打開,獻寶似的說道:“這便是公子要的東西了。”
蘭松野裝作不自在的模樣咳了一聲:“這……好用麼?”
老闆隻當他是個葷素不忌的花花公子,别有深意道:“那是自然,不瞞您說,這京中許多公子都從我這兒買過,他們十分鐘情此物。”
蘭松野将那小瓷罐兒拿出來瞧了瞧,不放心道:“不瞞您說,我看中的那可是個潑辣的野性子,若是有一點兒不舒服,怕是能将我踹個半死,你這玩意兒真的好用吧?”
老闆“啧”了一聲,頗有心得似的對蘭松野道:“公子瞧您這話說的,此事成與不成,在于這些外物麼?”
蘭松野愣了一瞬,反問道:“不在于麼?”
“哎呀,糊塗啊!”老闆見他出手如此闊綽,還以為他是個風月老手,卻沒想到什麼都不懂!老闆遂細細的同他解釋道:“榮成之術、彭祖之道,這些才是關鍵,公子若僅憑這麼個小玩意兒就想讓人長長久久的傾心于你,那不就好似用繩子拴着鳥雀一樣麼,什麼時候那繩子斷了,鳥雀自然就飛了。”老闆壓低了聲音:“隻有讓對方食髓知味,才好對公子死心塌地啊。”
蘭松野恍然大悟:“老闆說的有道理。”說實話梅擎霜這方面就十分不錯,雖然蘭松野同他在一處并非因為這個原由,但時間長了,确實也能品出幾分餍足的滋味,遂追問道:“那您這裡可有關于這些的畫冊?我也好買回去學上一學。”
“自然是有的,請公子稍等。”老闆放下手中的匣子,轉身就去找那些書冊,不過一會兒,就拿了兩三本畫冊遞給蘭松野,吹噓道:“公子請看,這可都是宮裡的畫師畫的,這線條,這神态,絕非凡品啊。”
蘭松野才不信這胡話:“既是宮裡的畫師,怎會畫這些禁物?”
老闆面不改色的糊弄道:“公子所有不知,即便是宮裡的畫師,那薪俸也分高低,有些銀錢不寬裕的,自然會瞞着宮裡在外頭找門路,為各自家裡賺些嚼用。”
蘭松野“噢”了一聲,十分捧場的應道:“原來如此。”
他接過闆手中的畫冊,随意翻開一頁,看了一眼後猛的合上,兩頰绯紅、神情慌亂的嘟囔道:“使不得使不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老闆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還以為這買賣要黃,結果就見蘭松野一邊嘟囔非禮勿視,一邊将畫冊往自己衣襟裡塞,塞好了還轉身問他一句:“還有沒有?我全要了!”
老闆有些懵怔,須臾後反應過來,笑的那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後去:“有的有的,公子稍等,我再去給您拿。”
“等等,”蘭松野指着那匣子補充道:“還有此物,也給我多備上一些。”
老闆笑的五官擠作一團:“好說、好說。”
等蘭松野出來的時候,懷裡抱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樓東月見狀欲上前接過,卻被蘭松野側了側身子躲開:“不必,我自己拿着便是。”
樓東月心裡雖然納悶兒,嘴上卻不再堅持,由着蘭松野去了。
燕識歸跟在後頭,懷中也抱着一堆的手脂面脂,問蘭松野:“主子,這些東西怎麼辦啊?要帶回去麼?”
蘭松野想了想:“不必,送去山橫晚吧,白吃白喝這麼長時間,也不能一點兒也不表示,否則下次寒漪瑾該将我趕出來了。”
燕識歸應道:“那我現在就去。”
蘭松野“嗯”了一聲,随他去了。
寒漪瑾剛買了镯子,這兩日逢人就揮手,生怕别人瞧不見她那雙白嫩如羊脂一樣的柔荑。
燕識歸過去的時候,寒漪瑾正在盤賬,燕識歸便走過去問了一句:“寒姐姐好。”
寒漪瑾擡頭:“喲,今兒怎麼就你自己來了?”話音剛落就想起自己的镯子,遂擡手支在下颌處,做出一副溫柔優雅的模樣。
燕識歸說:“主子有事先回質館了,讓我來把這個帶給你。”
寒漪瑾看着他放在櫃子上的包袱,好奇道:“什麼東西啊?”
燕識歸見她不動,便說:“姐姐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寒漪瑾這雙手如今嬌嫩的很,便将那包袱往燕識歸面前一推:“你幫姐姐打開。”
燕識歸面色古怪的問:“姐姐,你今日怎麼這般造作?”
寒漪瑾僵了一瞬,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呃是麼……很明顯麼?”
燕識歸十分實誠的點了點頭,又擡手指了指寒漪瑾撐在下颌的那隻手:“你總用手托着臉做什麼?是昨日睡覺落枕了麼?”
寒漪瑾幹笑了兩聲,而後将手放下去解那包裹,一打開便瞧見裡頭滿滿當當的全是瓷瓶瓷罐兒。
寒漪瑾身為女子,怎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當下樂的心花怒放:“呦——這都是你主子特意買給我的?”
燕識歸心想應當算是吧,于是點了點頭:“是啊。”
寒漪瑾将那些小瓶子依次打開聞聞,又在手上塗塗抹抹,喜滋滋道:“算他仗義。”她一連打開了好幾個,嘟哝了一句:“怎麼跟上次你拿給我的不一樣?”
這燕識歸可就不懂了,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過沒關系,這些也不錯,寒漪瑾心裡十分的美,她将東西放回包裹中,和善可親的對燕識歸道:“下次再來的時候告訴姐姐,姐姐讓廚房給你做烤乳鴿吃!”
燕識歸心想為何要下次呢……現在我人不就在你面前站着呢麼……他剛要開口提醒,就見寒漪瑾滿面春風的抱起包裹,腳步歡快的扔下他回房了。
燕識歸:……
感情就是随口一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