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許是他天性如此,隻不過以前掩飾的較好,旁人未曾察覺罷了。
攣鞮貞元雙拳緊握,他不能流露出一絲的軟弱,隻能強忍着悲傷和怒意說:“随便你,我既然敢回來,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若是我死了,你就永遠不會知道玉玺在哪兒了。我還是那句話,”攣鞮貞元下颌線緊繃着,切齒寒聲道:“讓我見見父汗和母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你休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攣鞮經雲迎着他的目光,見他絲毫不可能妥協的樣子,忽而挑了挑眉:“有意思。”他本是想逼着攣鞮貞元交出玉玺,如今看來,這廢物倒也有幾分匹夫之勇,不再是那麼任人揉捏的性子了。
看來逃出北狄這一年,自己這位皇弟也經曆了不少事情。
攣鞮經雲重新坐回去,他的脾氣陰晴不定的,此刻居然又恢複了先前那般和善的模樣,竟還有興緻關心的問上一句:“吃飽了沒有?”
“什麼?”方才還風雨欲來,怎麼一下子就黑雲退散了,攣鞮貞元不知他演的哪一出,一下子有些跟不上他的心思。
攣鞮經雲重新拿起筷子,隻嘗了幾口,就擡手招來一旁的下人:“将這幾道菜重新熱熱。”
下人領了吩咐,一聲不吭的端着菜出去了。
攣鞮貞元面色愠怒:“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攣鞮經雲乜了他一眼,說的天經地義:“吃飯啊,不吃飽飯怎麼應付後面的事。”
“那父汗和母後呢!你到底什麼時候帶我去見他們!”
“自然是等我吃飽了再說。”
攣鞮貞元氣惱的質問道:“皇兄,既然你會帶我去見父汗和母後,又何必戲弄臣弟。”
“誰戲弄你了,”攣鞮經雲端起酒杯,幽幽的看着他:“我說能夠讓你命喪于此,可是真的。”
攣鞮貞元神色一驚,攣鞮經雲見此像是被取悅了一樣,極為開懷的笑了:“哈哈哈哈哈哈……開個玩笑而已,三弟莫要當真。”
簡直是瘋的不輕!
攣鞮貞元忍怒坐回去,耐着性子等攣鞮經雲用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這頓飯吃的極慢,像是存心吊着自己的胃口一樣。
待到他吃飽喝足,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攣鞮貞元急聲問:“可以帶我去見父汗和母後了吧?”
攣鞮經雲用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走吧。”
囚禁攣鞮宗興二人的地方十分隐蔽,攣鞮貞元暗忖:怪不得自己那些手下探聽不到母後的消息,攣鞮經雲将人藏得這麼深,的确不容易被人查到。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一處密室的門前,見攣鞮經雲停下了腳步,攣鞮貞元便知道就是這裡了。
他急急上前想要推門進去,奈何門被鎖着,攣鞮貞元胡亂拍打着門窗喊道:“母後?您在裡面麼母後?”
屋内的九方遙月聽見這聲音後愣了一瞬,她疾行到門邊,不敢置信又滿懷期待的問:“貞元?你是麼貞元?”
“是兒臣,兒臣回來了母後!”見這門無論如何踢踹也進不去,攣鞮貞元回頭,對一直在一旁看戲的攣鞮經雲怒喝道:“開門啊!”
“呵。”攣鞮經雲臉上挂着一絲不屑,慢吞吞的從袖中掏出鑰匙上前:“還沒見面呢,就開始演母子情深的戲了,你二人啊……”咔哒一聲門鎖被打開,攣鞮貞元還不等他嘲諷完便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去了。
“母後!”他一入内便撲到了九方遙月身前将其擁入懷中,過去一年經曆的風霜和苦難,全部在這一刻,在這動容的呼喚聲中,變得無足輕重,繼而煙消雲散了。
“貞元。”九方遙月流出兩行熱淚,他擡手撫摸九方貞元的側臉,眼神中一半是心疼,一半是驚喜:“真的是你,我兒真的回來了。”
“母後,”男兒有淚不輕彈,攣鞮貞元趁着眼眶剛剛被濡濕,急忙擡手擦了擦淚:“是兒臣無能,兒臣回來晚了。”雖然剛剛重聚,但眼下來不及溫馨,他問道:“父汗呢?”
九方遙月拭去臉上的淚痕,露出一抹笑意:“都怪母後不好,見到你太高興了,忘了讓你先去拜見你父汗。”她引着攣鞮貞元走向内室,等見到攣鞮宗興後,攣鞮貞元立即就在他身前跪下了:“父汗!兒臣拜見父汗!”
攣鞮宗興早就聽到了外頭的響動,如今見到了攣鞮貞元,這個唯一忠于自己的兒子,也不免眼眶發熱,他拍了拍攣鞮貞元的肩,感慨萬分的說道:“你在外受苦了。”
“父汗與母後受囚于此,兒臣怎敢言苦!”
“别這麼說,”攣鞮宗興剛想再說什麼,攣鞮經雲卻先開口了:“父汗和母後在這裡有吃有喝,一點兒苦頭也沒受,日子過的比外頭那些流殍可要舒服多了。”
他那語氣太欠扁了,絲毫不覺得将自己的父汗和母後囚禁起來有多麼大逆不道,反而覺得這像是種恩賜和保護一樣。攣鞮貞元聽得心頭火起,厲聲指責道:“二皇兄,膽敢囚禁可汗和一國之後,你這是犯上作亂!”
攣鞮經雲才不在乎這些話,他歪歪斜斜的坐到椅子上,無所謂的說:“那又如何,自古成王敗寇,等我成為了新可汗的那一天,沒有人敢置喙我的王位是如何來的,他們隻能匍匐在我的腳下,遵從我的意志,”他忽而擡手指了指攣鞮貞元:“包括你們。”
“你……”攣鞮貞元忍不了他一再的挑釁,本想着起身過去教訓他一二,卻被攣鞮宗興拽住了:“貞元,不必與他動氣。”
攣鞮經雲嗤笑了一聲:“就是,學學父汗,他老人家現在可比你要識時務。”
攣鞮貞元忍無可忍:“住口!身為人子,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些話攣鞮經雲都聽煩了:“行了,别裝了,你既然這麼孝順,那當日你逃出北狄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帶上母後一起啊?”
“我……”棄母後于險境,這是攣鞮貞元的恥辱,關于這件事,他确實狡辯不得。
“行了,我也沒心思羞辱你,乖乖把玉玺交出來,為兄我願意将你留在這兒,成全你們三人的天倫之樂。”
攣鞮貞元能忍下這口惡氣,臉色卻不怎麼好看:“玉玺現在不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