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擎霜恰巧回來了,聽到了蘭松野方才那兩句話,笑着應了句:“确實是我讓它們兩個進來的。”
管家出去後将門關上了,梅擎霜把手裡端着的吃食放在桌上,言笑晏晏的對蘭松野招了招手:“快下來,吃晚飯了。”
蘭松野下床,叉着腰就走到梅擎霜身前,氣咻咻的問:“你不知道我與那兩隻雞不共戴天麼!為什麼放它兩個進來!”
梅擎霜也是無奈:“還不是因為我怎麼叫你都不醒,如今看來,管家将那兩隻雞一路帶着與我們同行,倒也是件好事,因為隻有那兩隻雞能讓你起床。”
“不可能,你沒喊我!”蘭松野才不信他能睡得那麼熟。隻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怎麼可能喊不醒。
梅擎霜确實沒喊他,總之在這兒也無事,讓他多睡一會兒又不耽誤什麼。可話說出口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你不信我?那算了,我解釋也無用,先吃飯吧。”說謊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嗯?這是什麼反應?蘭松野細細瞧着他的神情,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見梅擎霜自己坐下吃起來了,便挨着他一起坐下,湊過腦袋去問道:“我真的誤會你啦?”
梅擎霜面無表情的動筷:“沒有,你說什麼都對。”
這話把蘭松野吓得心驚肉跳,有氣就撒,有火就發,這樣平靜無波的最讓人抓心撓肝了!他急忙抱住梅擎霜的一隻胳膊:“我錯了!我冤枉你了。”
梅擎霜“嗯”了一聲:“吃飯吧。”
見他沒笑,蘭松野心思一轉:“我也冤枉三公裡和木予了,要不我出去給它們磕一個?”
梅擎霜嗆了一下:“咳咳……”待順過氣來之後,他哭笑不得的說道:“蘭松野!你好歹也是天潢貴胄,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
蘭松野說的天經地義:“天潢貴胄怎麼了,還不是為了哄你麼,反正又少不了幾兩肉。”
“胡鬧,”梅擎霜有點兒後悔方才那樣逗弄他了,這狐狸說的出就能做得到,他那風一陣雨一陣的心思,誰也猜不透:“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對你來說就是句空話是不是?”
“哎呀不空不空,我膝蓋下的東西多着呢,有黃金,有地面,有床褥,還有你睿王殿下的腰,怎麼樣,夠不夠?”
“蘭松野!”梅擎霜簡直要氣笑了:“這些話你怎麼能說得出口的!”
蘭松野無辜得很:“這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更混賬的話我還……”
梅擎霜不敢讓他再說下去了,夾起一筷肉就往他往嘴裡塞:“好了好了,趕緊吃飯。”
蘭松野一邊嚼着一邊巴巴的望着他,梅擎霜被他看的沒心思用飯,擡手把他的臉轉過去,還不等松手呢,蘭松野緊接着就轉回來。
梅擎霜歎了口氣:“看我做什麼?還吃不吃飯了?”
蘭松野舔了舔嘴唇:“我這不是怕你沒消氣麼。”
梅擎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從哪兒看出來我生氣了?”
蘭松野湊近了小聲嘀咕:“沒生氣就好,以後你要是心裡不痛快了,可不要憋着,倒不如夜裡在床上教訓我,我絕對……”
梅擎霜聽不下去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壓低了聲音呵道:“蘭松野!”
蘭松野從善如流,被他這麼一吼,立即就裝的乖巧起來,拿起碗筷便開始規規矩矩的吃飯。
他這樣老實端坐的樣子實在讓人看不習慣,就像是個剛化成人形還不适應這具身體的妖精一樣,從裡到外都透着股“我要現原形了”的勁兒,梅擎霜看了他這麼一小會兒,突然忍俊不禁的輕笑出聲,蘭松野正扒飯呢,聽見這動靜轉頭嗔怪了他一眼:笑什麼笑。
攣鞮貞元入城了,依照他手下人的辦事速度,最早也得成日才會傳出消息。眼下不知道皇城内發生了什麼事,梅擎霜和蘭松野隻能按兵不動,等着他的人将蓋有玺印的聖旨送出來。
“你說攣鞮貞元那股子憨直勁兒,不會真是裝的吧?”蘭松野斜倚在梅擎霜身上,懶洋洋的問。
“有可能,當日在晟京的時候,他敢将你擄到鬼市去,就說明此人不是個坐以待斃、任人揉捏的性子。”
蘭松野揉了揉胃:“唔,也對。”
梅擎霜正看書呢,餘光瞥見他的動作,便側頭問了句:“怎麼,吃撐了?”
蘭松野黏黏糊糊的“嗯”了一聲。
梅擎霜合上書放到一旁:“走,帶你出去逛逛,消消食。”
“我不去,我懶得動。”蘭松野拒絕的很幹脆。
“那你要如何?”
蘭松野拽着他的手晃了晃,就像說悄悄話似的喁喁道:“又不止閑逛能消食,做别的也行。”
他這話一說出來,梅擎霜就猜到了下半句是什麼,拒絕的更幹脆:“不行,不做别的。”
蘭松野睜大了眼睛,有點兒委屈的說:“我都沒說是什麼呢。”
暖飽思淫欲,你這腦子裡還能想什麼正經事。梅擎霜不上他的當:“什麼都不行。”
蘭松野氣的甩開他的手:“那你讓我撐死吧。”
“噢,”梅擎霜還真順着他的話往下說:“那我再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吃的?”
蘭松野驚覺自己耍無賴的手段不管用了,便氣鼓鼓的起身一頭栽倒在床上,梅擎霜見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中似有幾分怨氣,遂問了句:“怎麼,改主意了?不想被撐死了?”
蘭松野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說話,也不作妖。
這是什麼招數?梅擎霜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了——噢,這是要自顧自憐了。
估計接下來第一句話就是:我好可憐。
果然,蘭松野躺着躺着,冷不丁就冒出來一句:“我好可憐。”
梅擎霜忍笑,悠閑的坐在桌邊聽着,心裡琢磨第二句話,大概會是——你好狠心。
蘭松野做戲上瘾,幽幽的訴苦給自己聽:“我居然把自己托付給一個這麼狠心的人。”
跟自己預料的差不多。梅擎霜暗自好笑,又開始猜他的第三句話,可能……會抱怨自己沒有情調?
蘭松野歎了口氣,如泣如訴的說:“當初哄我上床的時候用盡了野蠻手段,如今覺得我膩了,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了。”
梅擎霜在一旁聽着,心裡想:噢,差不多意思。
蘭松野捂着嘴裝模作樣的吸了吸鼻子,耳朵卻支棱的老高——怎麼沒動靜?
不對啊?梅擎霜怎麼沒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