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松野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你也知道,我之所以來北狄,就是想要攣鞮貞元的命,至于他如何死、何時死、死在哪兒,我毫不關心,雖然那個梅擎霜也想要他的命,但事情到現在這一步不是僵住了麼,我們出不去,你看着自己這個皇弟也礙眼,倒不如直接把他弄死。”說到這兒他還賊兮兮的提醒對方:“你可别忘了,玉玺可是我帶來的,至于那個梅擎霜,到時候你随便給他一個攣鞮貞元的胳膊腿,或者是腦袋,讓他拎回去就得了,不用太把他放在眼裡。”
“不行!”攣鞮經雲拒絕的很幹脆:“我确實不在乎攣鞮貞元的死活,但他不能死在我手上!”
“啊?”蘭松野故意惡心他:“你不會心疼他吧?”
攣鞮經雲氣急敗壞的喊道:“蘭松野!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誰不好好說話了!”蘭松野叉腰,氣勢洶洶的沖他吆喝:“你有病吧!說不了三句話就要吼!你舌頭底下是藏了對撓撥麼,說一句話就拍一下!”
“你……”攣鞮經雲被他氣的頭昏腦漲,下意識就想上前與他撕打,卻被站在一旁看好戲的樓東月和燕識歸出手攔住了,樓東月冷着一張臉:“二皇子還是不要靠近為好。”
燕識歸也點頭:“是啊,我們主子是真的會摔玉玺的。”
攣鞮經雲無可奈何,氣急之下隻能踢翻了一旁的矮凳,借此發洩心中怒火。
而待他頭腦逐漸冷靜下來之後,便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蘭松野像是故意與他在這兒東拉西扯,不像是真的關心自己如何才能離宮出城的樣子。
他猛地轉頭看過去,眼神從方才的惱怒變成了陰鸷:“你是故意把我帶出殿外的?”
蘭松野面色誠懇,絲毫沒有被看破的心虛之感:“廢話!這不是為了讓你檢驗一下玉玺的真假麼!”
不對,事情沒那麼簡單!攣鞮經雲怕自己離開太久,殿内生出什麼事端,遂不再與他啰嗦,轉身便離開此處往正殿走去,蘭松野見狀也跟在他後面,心裡直惦記着梅擎霜那邊完事了沒有。
攣鞮經雲急匆匆的回到殿内,見群臣并無異常才稍稍放心一些,隻不過這席間好像少了幾個官員,他疑心之下開口問道:“本王記得今日來了不少人,怎麼不見了幾個?”
侯莫陳乾早有借口:“他們府中有事,二皇子的幾個侍衛就先送他們回去了。”
這話是真是假也不好去查究,不過梅擎霜和蘭松野無法當着自己的面兒偷偷商議,大概方才也确實是自己多心了。
攣鞮經雲嗯了一聲沒再追問,随後徑直落座,像是要等着宴席開始。
蘭松野是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的,他面色如常,仿佛适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隻是路過梅擎霜的座位時用餘光掃了一眼,見他也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心裡便有數了。
待他坐下之後,南重阙見攣鞮經雲沒注意這邊,于是悄悄對蘭松野道:“方才那睿王提起了玉玺一事,還假意懷疑攣鞮宗興已經死了,使得這些官員義憤填膺,一會兒怕是有好戲看了。”
“是麼?”蘭松野沒多問,心中卻暗自盤算着怎麼在衆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玉玺交給攣鞮貞元。玉玺在他們手裡毫無用處,既不能調兵,又不能号令北狄群臣,還不如早點還給攣鞮貞元,說不定在他手上還能有幾分作用。
可是他與攣鞮貞元隔得這麼遠,攣鞮經雲又時時盯着自己,這玉玺該如何給他呢。蘭松野一時半會兒想不到法子,便如同借酒消愁似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
若是幹坐着喝酒吃菜難免有些枯燥,攣鞮經雲便吩咐了人前來奏樂獻舞。北狄的樂舞與中原大不相同,多了幾分豪邁與粗犷,卻少了幾分柔美與悠揚。蘭松野聽着不太習慣,剛開始還有點兒興趣,隻可惜沒一會兒就覺得意興闌珊。
他上半身趴在桌案上,百無聊賴的想——到底如何才能把玉玺交到攣鞮貞元手上呢?
“主子,上菜了。”燕識歸喊了他一聲。
蘭松野興緻索然的擡頭去看,竟全都是肉食,一點青色也不見,便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吃的這麼油膩啊。”
燕識歸聽見這話後,湊近了與他解釋:“北狄人平常應該不這麼吃,但前兩天寒姐姐和顔大哥他們,把這皇城的倉庾給燒了,估計沒剩下什麼,所以隻能現宰牛羊了。”
這事兒蘭松野和樓東月不知道,不過猜着也是跟玉玺有關,這殿上人多眼雜的,他們總湊着腦袋說悄悄話也不太好,于是蘭松野便忍住沒有再多問。不過他卻好奇一點,就用胳膊肘杵了杵燕識歸:“玉玺消失的這段時間到底被藏在哪兒了?”
燕識歸用手擋着嘴:“就在攣鞮經雲府上呢,是九方遙月告訴我們的。”
蘭松野眼底閃過一絲驚詫,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合理,因為攣鞮經雲絕對不會想到他觊觎已久的東西其實就在自己府上,因此哪怕他把皇城翻個底朝天也摸不到玉玺的影子。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話實在不假。
蘭松野胡思亂想到此處,突然福至心靈——對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隻要把假玉玺放在他能看得見的地方吸引其注意,那麼便可将真玉玺在衆人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了!
他正琢磨着呢,忽聽得攣鞮經雲叫了聲好,蘭松野回過神來一看,原來是舞樂聲停了,他正拍手稱贊呢。
這殿内有心思觀看舞樂的隻有攣鞮經雲一人,梅擎霜、蘭松野和攣鞮貞元都惦記着玉玺的事,而其他朝臣則惦記着梅擎霜方才那句話,每個人都心事重重,因此即便是桌案上擺滿了酒肉,他們也沒心思動筷。
蘭松野為了瞞天過海,便問南重阙要來了那個假玉玺,假玉玺也用布包着,蘭松野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桌案上。而攣鞮經雲以為那是真玉玺,果然時不時的就要往這看上兩眼。
恰逢舞樂聲暫歇,達奚雍卿先按捺不住了:“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攣鞮經雲還未開口,他卻先發話了,不管怎麼說也于禮不合,攣鞮經雲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怎麼,宮裡的樂舞入不了達奚大人的眼麼?”
達奚雍卿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臣有事想問二皇子,還請二皇子讓這些無關之人暫且退避吧。”
他的神色有幾分鄭重,攣鞮經雲直覺他若開口定然沒什麼好事,可有些事躲是躲不過去的,倒不如一次清算個明白,于是攣鞮經雲便一揮手:“都退下吧。”
宮人依次退出,方才還有幾分熱鬧的大殿登時變得冷冷清清,甚至有幾分風雨欲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