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臣點頭道:“自然。”攣鞮經雲也一臉譏诮的看着他,似乎想看看他想如何嘩衆取寵。
“好,”攣鞮貞元便看向攣鞮經雲,那眼神,如同要與他争鋒一般:“那我便再說一次,父汗早就将玉玺傳給我了!”
這……衆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他二人到底唱的哪一出,玉玺隻有一個,他二人中必定有人說謊,但拿玉玺開玩笑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他二人誰會蠢到幹這樣的事?
就連蘭松野也覺得今日實在大開眼界,他甚至都在想,要不我也站起來吼一嗓子得了,直接承認玉玺在我這兒,這北狄可汗的位子由我來坐。
正當蘭松野的這個荒唐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的時候,卻聽攣鞮經雲突然笑了,他笑的十分張狂,仿佛攣鞮貞元說了什麼愚不可及的話,惹得他狂笑不止,衆臣都覺得他笑的莫名其妙,少傾後,才聽他漸漸平息,隻是話音裡還帶着顫意:“皇弟說玉玺在你身上?好啊,那你倒是先拿出來看看啊。”
攣鞮貞元忽略他輕蔑的語氣:“二皇兄,臣弟隻說父汗将玉玺傳給了我,卻并未說玉玺就在我身上,倒是二皇兄既然聲稱玉玺在你手上,不妨先拿出來讓我等一看究竟。”
攣鞮貞元拿不出來,攣鞮經雲更是拿不出來,但他卻不能直說,便嗤道:“不急,先用膳,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本王還沒吃幾口呢就被你們掃了興,更何況今日還有貴客在此,别讓人家看了咱們北狄的笑話,天大的事,也得等吃了這頓飯再說。”
他二人都說攣鞮宗興将玉玺傳給了自己,可如今衆臣要他們拿出來,一個卻說沒帶在身上,一個又要先用膳,仿佛在故意耍他們似的,弄得在場的朝臣心中急切不已,有官員耐不住性子,便鬥膽問道:“二皇子,還是先讓臣等看看玉玺吧。”
攣鞮經雲乜了他一眼,陰森森的說:“本王說了,先用膳。”
今日鬧了這麼一場,衆臣險些忘了他是個殺伐全憑喜好的人,适才這句話,算是給他們提了個醒,讓他們記起了攣鞮經雲的狠辣手段,吓得那些官員各個不敢再多言,隻能老老實實的等着他心情稍微好些了再說。
絲竹之聲再次響起,衆人無心賞樂,卻不得不耐着性子去聽,梅擎霜時不時吃幾口桌上的飯食,暗暗在心裡琢磨如何把玉玺交給攣鞮貞元。看眼前之勢,隻要他拿到了玉玺便可号令在場的朝臣,那指揮武将調動将士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攣鞮貞元把軍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他們便可安全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如何才能……咕咕!
梅擎霜正沉思呢,思緒卻冷不丁的被這叫聲打斷,三公裡和木予看不懂北狄的樂舞,隻能在管家臂彎裡看個熱鬧,時不時的跟着叫兩聲助興。
“别叫了,吃你們的飯!”管家把桌上的牛肉撕成一絲一絲的放到盤中,兩隻雞低頭啄着,壓根兒不知道這殿内的氣氛是如何壓抑沉悶。
梅擎霜腦海中沒有頭緒,便下意識的望着這兩隻雞發怔,梅馥霜見他如此,輕聲問了句:“小五,你怎麼了,沒胃口?”
梅擎霜回神,愁悶的“嗯”了一聲:“吃不下。”
“多少吃幾口,你看公子蘭,”梅馥霜是真的佩服蘭松野什麼事兒都不往心裡去的性子:“他和小燕兩人一直在吃,都沒停下過。”
梅擎霜聞聲望去,果然見蘭松野吃的滿嘴油光,梅擎霜失笑,心道這狐狸和那兩隻雞果然是有幾分相同之處的,這殿内除了他們之外,可沒人能吃的這般津津有味了。
梅擎霜正想着呢,忽然在心中閃過一計,他心神一凜,細細思忖過後,覺得此計策或可打破眼下這僵局,便又傳音給蘭松野,喚道:“小狐狸。”
蘭松野動了動耳朵:“怎麼啦心肝兒?”
梅擎霜習慣了他這不正經的模樣,也無怪他能吃的這般香,若是換了旁人,誰還能有興緻說出“心肝兒”三個字,也隻有蘭松野了。
“一會兒我設計讓攣鞮貞元行刺于你,你小心躲閃着些,然後借機刁難他。”
蘭松野舔了舔嘴唇,連問也沒問就答應了:“行啊。”
随後,梅擎霜側首看了身後的顔松落一眼,顔松落會意,見攣鞮經雲不注意,便将上半身微微前傾。梅擎霜低聲說了幾句話,顔松落一點頭,又坐回去了。
絲竹樂舞之聲還在繼續,顔松落見三公裡和木予吃的正香,便從酒杯裡沾了一滴酒凝在指尖,随後屈指一彈,将水珠向三公裡襲去。
三公裡不知有人又要“謀害”自己,正吃着呢,冷不丁覺得身上一痛,登時便驚的飛跳出去,管家見狀剛想起身去追,卻被一旁的顔松落拉着胳膊拽住了。
三公裡驚慌的蹿入了獻舞的宮女之間,将那些宮女吓亂了腳步,有的人還欲伸腳将其踹走。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三公裡一邊躲閃一邊飛入了對面的北狄官員之中,時不時的還掉幾根雞毛,惹得那些官員嫌棄不已:“哪兒來的雞啊!”
見時機差不多了,顔松落站起身賠笑:“呦,不好意思,是我們管家養的雞,我這就把它抓回來,不勞各位動手。”
他說完便走到對面去抓雞,也不知是它身形太靈巧還是顔松落太笨拙,總之三公裡飛上飛下的鬧騰的厲害,顔松落一時還有些無措。
有的官員見這漢人如此滑稽,不禁被逗笑出聲,覺得這比舞樂有意思,還有的則嫌這一人一雞太過吵鬧,覺得他們漢人居然抱雞上殿,實在沒有規矩,漸漸的也就不再去看他了。
顔松落那鬧哄哄的亂作一團,攣鞮貞元沒心思去看,他拿着手裡的小刀割着盤中的羊肉,因着心事重重,所以并無食欲。而顔松落看似在抓雞,實則餘光一直在攣鞮貞元身上,見他手持小刀、思緒飄忽不定,便知時機到了,于是悄無聲息的摸出袖中的暗器,随後在一個北狄官員背對着的位置偷偷發力,将暗器打在了攣鞮貞元的胳膊肘上。
顔松落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又加之攣鞮貞元不知他會突然襲擊自己,結果攣鞮貞元隻覺得自己胳膊肘突然酸麻,緊接着,他手中的刀便不受控制的甩脫出去了。
他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下意識便擡手去攔,但他的速度怎比得上飛出去的小刀,隻聽“咄”的一聲微響,那小刀已經釘在了蘭松野的桌案上。
蘭松野早有準備,人沒傷着,戲卻要做足了,當即便大喊一聲:“有刺客!”
他這一聲高呼瞬間驚動了所有人,那些獻舞奏樂的宮人慌亂的四散,而北狄官員還以為有刺客要刺殺他們,登時便做出如臨大敵之狀:“哪兒?刺客在哪兒?”
蘭松野捂着胸口,一副受了驚吓的模樣:“刺客就在你們之間!我正吃的香着呢,桌上卻憑空飛來一把刀,看這方向還是從對面飛來的,不是你們北狄人又是誰!”
這是怎麼回事?
北狄人一臉的茫然,攣鞮貞元更是被這一驚變弄得不知所措,他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要暗中偷襲蘭松野的想法,為何手臂卻不受控制的将刀子給甩出去了?
他回想起自己适才的異樣,越發覺得胳膊的那陣酸麻來的蹊跷,猜疑之餘便轉頭去看顔松落,卻見對方沒事兒人似的,費了好大氣力才将那飛上飛下的雞給抓住,然後自顧自的走回去坐下了。
難道是他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