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重阙似是有點兒奇怪:“你和梅擎霜商議了一個多時辰,就商議出這麼個法子?”言外之意便是:就這麼個破主意,用得着你二人商議這麼長時間?
蘭松野心道那當然不是,我去找他睡覺來着,但這話不能說,便一點頭,半真半假的“啊”了一聲。
南重阙聞言不禁覺得五味雜陳,總覺得他哪裡有點兒不對勁,仿佛這小子有什麼事瞞着自己,可觀蘭松野那模樣又坦蕩的很,實在叫人看不出什麼破綻,南重阙便覺得是自己多心了,興許确實是他兩個商議了半天後,覺得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法子,不然倆大男人共處一室待了這麼長時間能幹什麼,難不成睡覺麼?
不可能。
南重阙十分相信自己的外甥是喜歡姑娘的。
“對了舅舅,”蘭松野急忙将話題給岔開:“那個星檐公公,你打算怎麼辦啊?”
南重阙:“再把他帶回京裡去。”
星檐公公明面兒上是昭帝派來的監軍,實際上是監視梅擎霜伺機取南重阙的性命,就算梅擎霜不動手或者未遂,他也會自己出手,否則事敗之後回京,面對南重阙的彈劾和昭帝的降罪,他是不可能有好下場的,因此星檐公公一定會想方設法置南重阙于死地。
蘭松野和他想到一處去了:“我也是這麼想的,到了之後直接将他捆到我父皇面前,人證在手,我倒是要看看父皇如何解釋。”可惜南重阙為國征戰了一輩子,卻遭到昭帝如此猜忌,蘭松野念及此事便恨得咬牙切齒:“舅舅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讨回個公道。”
南重阙早就不介懷了,總歸蘭松野以後不會是個整日提防着臣子、怕朝臣功高震主的君王,隻要昭國能安定,這點兒委屈受了也就受了。更何況昭帝還是蘭松野的父皇,不管是處于君臣之禮還是父子之情,自己都不能讓蘭松野在此事上犯下過錯,否則他日史官提筆的時候,蘭松野就脫不開不忠不孝的名聲了。
“你舅舅我不需要什麼公道,活了大半輩子了,早已不像年輕時那樣,事事都要分個是非明白,隻要你和你母後好好地,我便心滿意足了。”
南重阙的意思蘭松野自然能領悟到,随即鼻頭一酸,險些就要掉淚,舅舅心心念念都在為自己打算,自己卻還有些事瞞着他,實在是有些混賬。蘭松野覺得自己有點兒不是東西,腦子一熱就想把自己和梅擎霜的事告訴他,但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個彎委婉了一下:“舅舅,你覺得梅擎霜怎麼樣?”
南重阙不知他問這話的用意何在,便實話實說:“盡管他是晟國人,但我不得不說,這是個好孩子,有勇有謀,若與你同生在昭國皇室,這東宮之争,還不一定鹿死誰手呢。”
聽上去舅舅對梅擎霜的印象不錯,蘭松野心下一喜,又試探了一句:“若他以後也喊你舅舅,你樂意麼?”
南重阙眉頭一蹙:“什麼意思?你娘當初生你的時候抱錯了?他才是我外甥?”南重阙剛念叨完便覺得這個想法實在荒唐:“不能啊,你娘與晟國皇室素無往來,當時生你的時候也是在宮裡生的,不可能弄混啊。”
蘭松野幹笑了兩聲:“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問……你是更喜歡他這樣的當你外甥,還是更喜歡我這樣的當你外甥。”
這就更荒唐了,南重阙很認真看着他問道:“我有的選?”他狐疑的打量着蘭松野:“怎麼,你也知道自己不讓人省心,覺得人家梅擎霜才更讨喜是不是?”
蘭松野的笑意一下子就垮了,梗着脖子反問:“這叫什麼話,我不讨喜麼?”
“讨喜讨喜,”南重阙很懂得怎麼敷衍他:“我若是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姑娘啊,我就……”
蘭松野湊近了緊緊地盯着他:“你就怎麼樣?以身相許麼?”
南重阙頓了頓,多少有點兒嫌棄:“我就幫你比武招親,勝者,就有資格将你娶回去。”
蘭松野靈機一動,順勢問道:“那若是個比我還高的壯漢赢了你呢?”
南重阙想也沒想:“那就打斷腿。”
什麼!“打斷人家的腿?不……不合适吧……”自己怎能舍得梅擎霜吃這等苦頭呢。蘭松野本想着用此事試探南重阙的态度,誰知他竟這般兇狠,看來是真的難以接受自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打斷人家的腿确實不合适,”南重阙面色誠摯的說:“我的意思是打斷你的腿。”
啊?蘭松野愕然:“為什麼!”
還好意思問為什麼!南重阙一拍桌子:“廢話!你也不聽聽自己問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要是皮癢癢了就盡早開口,我一定找跟藤條給你抽舒坦了!”
“噢……”蘭松野被他這氣勢吓得瑟縮了一下,可憐兮兮的撇了撇嘴,不再問了。
南重阙倒覺得他今天實在反常,便好奇的問:“怎麼,你去勾引人家睿王了,結果沒勾引成?”
蘭松野不敢置信自己的舅舅居然對自己有如此深的成見:“我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南重阙答的義正辭嚴:“以你的行事風格來看,你确實能幹出這樣的事。”蘭松野聽他這樣說,剛要出言反駁,南重阙緊接着補充:“但是咱們玩鬧歸玩鬧,兩國之間若要較量,要麼在戰場上厮殺,要麼就攪弄朝局,可别用這樣……不上台面的手段。”
“呵,”蘭松野眯了眯眼睛:“您剛剛是想說下作的手段吧?”
南重阙一樂:“呦,你聽出來啦?”
豈有此理!把我當什麼人了!蘭松野氣咻咻的就往床邊走,随後“咚”的一聲倒在床上挺屍,似是傷心欲絕一般:“我不今晚吃飯了!”
這是要絕食明志?南重阙才不哄他:“行啊,隻要你夜裡别餓的啃床闆就行。”
“我……”蘭松野氣的坐起就要與他理論。
南重阙卻沒給他這個機會,輕飄飄補充了一句:“啃也行,但是得啃你自己的,别啃我的。”
蘭松野:……
他心如死灰的倒回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頂,嘴裡喃喃道:“變了……人心都變了……我舅舅不疼我了……”
南重阙才不吃他這一套:“别裝可憐,有這唉聲歎氣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對付星檐公公。”
蘭松野聞言默默翻了個身,那一臉幽怨的模樣,活像個餓了三天的野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