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蘭松野隐隐期待:“就一年?你可别哄我。”
梅擎霜笑意盈盈:“隻有你哄我的時候,我何時騙過你了?”
蘭松野到現在還不知他的打算,也猜不透他一年後到底用什麼法子回來看自己,但起碼比遙遙無期的空等要強得多,便打起了精神:“說話算話,一年後的今日我就在此處等你,若是等不到,你這輩子都别想進我東宮的大門了。”
“不進東宮的大門也行,那便直接進你未來後宮的門,你的鳳位我要定了,太子殿下可不許食言。”
蘭松野轉憂為喜,終于笑出聲來:“嗯,那你可一定要來啊。”
梅擎霜低了低頭,借用帷帽擋住旁人的視線,在這番私密的空間裡,他向心上人低聲承諾:“好,我一定來。”
路上畢竟有往來的百姓,蘭松野不敢耽誤他太長時間,以免被别人發現,因此他張開雙臂狠狠地将梅擎霜抱了一下,也就幾個瞬息的功夫,便萬分不舍的将人給松開了:“你走吧,不然天黑之前趕不到下個驿站了。”
梅擎霜“嗯”了一聲,看着他略帶愁悶的表情,故意想逗一逗他,便開口喊來了管家。
管家走過去,身後還跟着三公裡和木予:“殿下,有何吩咐?”
梅擎霜牽着蘭松野的手:“管家,您能不能将三公裡或者木予留下來,讓蘭松野帶回東宮養着?”
蘭松野和管家異口同聲:“什麼?!”
三公裡和木予也是一樣:“咕咕?!”
梅擎霜被蘭松野狠狠掐了一下手掌心,轉頭看着他笑道:“不是你在除夕夜的時候問管家讨要這兩隻雞麼,如今我幫你開口,你掐我做什麼?”
蘭松野别别扭扭的:“我現在……不想要了……”不然隻怕以後再沒得懶覺可睡。
梅擎霜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便狠心打破了他的妄想:“以後你日日都要上朝,即便府上沒有這兩隻雞,也不可能像在晟京時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了,我将它們其中一個留下,是為了讓你睹物思人,省的太子殿下過不了幾個月就将我抛到九霄雲外了。”
蘭松野看了看管家那一臉不信任自己的模樣,小聲嘀咕了一句:“管家才不舍得,他老人家總怕我将這兩隻雞給炖了。”
管家惡狠狠的說:“原來你也知道!”
蘭松野覺得自己忒冤枉,梗着脖子與他辯解:“這兩隻雞跟着您這麼長時間了,您又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這兩隻雞的身邊,我要是想炖它們,早就炖了!何必等到今日!”
管家卻不信他這番說辭:“你現在确實沒下對它兩個毒手,可萬一今晚就拿回府裡炖了怎麼辦!”
蘭松野睜大了眼睛,一副倍感荒唐的模樣:“它……它兩個都多大了!不用想也知道,這一身肉肯定都柴了!我如今好歹也是個太子,想吃什麼樣的沒有,何必用掉一冬天的幹柴去炖一隻雞!”
三公裡和木予特别不樂意聽這話,立即發出憤憤的啼鳴:“咕咕!咕咕咕咕咕!”
“好了好了。”這一老一小聚在一起總能為這兩隻雞吵起來,梅擎霜覺得其原由,歸根究底還是在于雞,先前蘭松野總惦記着炖了它兩個,除了嫌它們吵之外,大概還因為不曉得養雞要廢多少心思,既如此,那不如直接讓他養一養,說不準等他知道了此間辛苦之後,就再也不想炖雞吃了。
于是梅擎霜又問了一遍:“管家,我信得過蘭松野,您信不過他也能信得過我吧?所以您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将其中一隻留給蘭松野?”
管家畢竟年紀比他兩個都大,因此在這種時刻,不免也有些端着架子:“那殿下得讓他保證,等咱們回來的時候,這雞必須一根毛也不少才行,既不能瘦了,更不能炖了之後再買一隻來糊弄我!”
梅擎霜看向蘭松野,蘭松野低着頭,小聲嘟囔了一句:“這些雞都長的一副模樣,我就不信一年之後你還能分辨得出哪隻是哪隻。”
管家年紀雖大,可耳不聾眼不花,發起威來還有點兒震懾人:“你叽叽咕咕的說什麼呢!”
蘭松野吓得一哆嗦:“沒……沒什麼,我說等你們再回來的時候,我保證完璧歸趙。”
“這還差不多。”管家用腳将那兩隻雞往前驅趕了幾步:“想留哪一隻,你自己挑吧。”
三公裡和木予不知這幾人在商議什麼,但它們總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隻不過三公裡比木予稍稍精明那麼一點點,便擡起自己的一隻爪子,自以為無人發現、暗戳戳的往後退了一步。
可這點兒掩耳盜鈴的小動作怎能瞞過蘭松野的眼睛,他惡聲惡氣的指着三公裡:“竟然敢躲我!就它了!”
“咕咕!”三公裡大概是覺得天都塌了,它不可置信的抖擻了一下,并快步跑到管家的身邊去啄他的小腿:“咕咕咕!”
可管家既然已經答應了梅擎霜,此時也不好出爾反爾,便将三公裡抱起,面色肅正的走向蘭松野:“一定好好養着它啊,要是我回來發現它無精打采的,說什麼也要給它讨個公道!”
蘭松野自言自語似的:“您這麼在乎這兩隻雞,我哪兒敢啊……”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三公裡在管家手中一個勁兒的拒絕,奈何管家說完這話後全然不顧它的反抗,而是鄭重其事的将它遞向了蘭松野,蘭松野見管家這般嚴肅,自然也不敢輕慢,便伸出兩手将其接過,如同抱一隻貓似的将三公裡抱在懷裡,順道還輕輕拍了一下它的雞冠,也不知是在示威還是讓它消停些。
三公裡見木已成舟,隻好可憐兮兮的低下了腦袋,老實安分的趴在蘭松野的臂彎中,氣若遊絲的發出最後一聲哀鳴:“咕……”
與此同時,木予悄悄松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在此耽誤了不少時辰了,眼見着再不啟程,今晚可能就真的要睡在林子裡了,蘭松野便不舍的催促道:“好了,你們趕緊趕路吧。”
梅擎霜也不舍得,可隻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真的不想回去了,便輕輕輕吻了一下蘭松野的額頭,低聲承諾道:“等我回來。”
蘭松野覺得鼻頭有點兒酸,他不敢去看梅擎霜此時的眼神,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要挂在他身上,便悶聲悶氣的點頭:“好。趕緊走吧,不然我真的舍不得了。”
梅擎霜笑了笑,随後轉身上了馬車,在他們幾人的注視中緩緩離開了。
傷心人不止蘭松野一個,燕識歸心裡也酸澀的很,眼看着他們一行人越走越遠,他終于沒忍住,對着他們遠去的隊伍大喊道:“寒姐姐!我無法随你一同前去,所以房契寫你的名字就好!”
寒漪瑾和梅馥霜一同坐在馬車裡面,隐隐約約好像聽見小燕在叫自己,雖然沒聽清他說的什麼,卻也從車窗中探出腦袋,對着後面擺了擺手。
燕識歸瞧見了,呵呵傻笑了兩聲,可剛笑了沒一會兒,便突然覺得心裡難受的緊,他拽了拽樓東月的袖子,紅着眼眶說:“樓哥,我想哭。”
其實樓東月心裡也不好受,但他的這種心情和蘭松野、燕識歸都不一樣,他們兩個是舍不得與心上人暫别,自己是舍不得朋友,因此歎了口氣:“沒事兒,想哭就哭吧,主子心裡也難受着呢。”
蘭松野一直等梅擎霜他們的隊伍瞧不見了,才将幕籬放下,他轉身往回走:“回東宮哭去,别在這兒丢人。”
燕識歸低落的“噢”了一聲,慢吞吞的跟上了。
三公裡在蘭松野懷裡哀怨的想:咕咕,我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