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姬矢準就後悔了，因為他覺得這實在是個無厘頭的結論，簡直比相聲還要搞笑。要不是自己的意識十分清醒，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在這裡說胡話。

而且，對面的人可是格澤爾的父親，他當着人家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也太失禮了。

“抱歉，托雷基亞先生，我——”姬矢準正準備對自己的無禮向托雷基亞道歉，可話才說了一半就止住了。

過去發生過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裡：就是在這個宇宙調查異生獸的那一次，紅凱說格澤爾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布魯頓送到過去，自己則會因為和格澤爾分頭行動而被阻斷在兩個時空。

當時自己因為手上還有别的事所以并沒有深究這句話的含義，隻當這是未來一次與衆不同的冒險。可是現在細細品味才發現，紅凱所提供的信息裡有多大的漏洞。

姬矢準了解自己，也清楚格澤爾在自己心裡有多重的分量。對于他來說那孩子可不隻是能夠托付後背的搭檔而已。經過漫長的旅途，格澤爾已經被姬矢準視作家人了，從一開始幫她恢複正常再到現在的下意識替她隔絕危險，心态的變化已經讓他真的成為了格澤爾的“準哥”。

這種身份上的轉變隻會導緻一種結果，那就是當他知道了格澤爾被布魯頓沖走後，絕對不可能放着不管，無論怎樣他都會想辦法去到那孩子身邊。

可是與紅凱相遇時他的表現明顯是不認識自己的，也就是說自己并沒有到達那個時空。那麼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隻可能有兩個，要麼格澤爾在自己找到方法前就回來了，要麼自己去的并不是那個時空。

雖然以常理來看，第一種情況的發生概率比較大，但是結合托雷基亞的提示以及現有情報，姬矢準還是覺得後者才是正确答案。

他推測格澤爾被布魯頓沖走的後續應該是這樣的：自己找到了回到過去的方法，但是因為中間出了差錯，反而回到了更早的5600年前。在那個時空，自己以某種方式丢失了細胞，或者說是奈克瑟斯的光粒子。與此同時，fate宇宙的地球意志又恰好制造出了能容納光粒子的軀體，之後二者意外結合，誕生了格澤爾。

至于後來格澤爾為什麼沒有被自己收養，在這個過程中托雷基亞又扮演了什麼角色，這些都不是姬矢準現在需要思考的，對于已經确信兩人之間有親緣關系的他來說，想清楚自己在接下來的旅途中該用什麼态度面對那孩子才是當務之急。

隻不過“思考”這個行為對于此刻的姬矢準來說，簡直難如登天，因為在龐大信息量沖擊過後，他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就好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無論是多沉穩冷靜的人，突然知道自己多了個孩子也難免感到迷茫和不知所措，這種突如其來的人生意外任誰都很難接受。

當然，說這話的前提是看不到姬矢準比AK都難壓的嘴角。

難以接受？别開玩笑了，姬矢準現在都快高興死了。那可是格澤爾，會沖着自己撒嬌、睜着星星眼求誇獎、善解人意聰明乖巧體貼懂事活潑聽話——嗯，最後這個存疑——的可愛孩子啊！

雖然這麼說對托雷基亞有些冒犯，但姬矢準并非沒有過格澤爾是自家孩子的幻想，隻不過他完全沒想到，這種幻想有一天竟然也會成為現實。

不知道是和格澤爾呆久了，還是本來就有的遺傳因素在作祟，此刻他的大腦就像中病毒一樣不聽使喚。從“格澤爾要不要姓姬矢”到“自己該找個什麼樣的工作才還的上托雷基亞将近6000年的撫養費”各種離譜又搞笑的想法控制不住的出現。他嘗試讓自己恢複理智，可每次思想才剛恢複正常，另一個奇怪的想法又會讓他偏離軌道。

這樣導緻的結果就是，直到最後姬矢準也沒能回複平常的邏輯，大腦完全被“要不要讓格澤爾喊自己爸……咳，叔叔，别喊自己哥”的倫理問題占據了。

不過他這種狀态倒也沒持續多久，因為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場。

“你這家夥在想什麼失禮的東西呢？！”

毫無疑問，姬矢準根本掩蓋不住的欣喜激怒了一旁的托雷基亞。

本來親爹變野爹就煩，現在某些人還當着自己的面貼臉開大。呵，怎麼，當他科技局二把手不要面子嗎？

于是，一道紫色的光芒從姬矢準眼前閃過，伴随着能量翻滾劈啪作響的聲音，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人終于回過了神。

然後姬矢準就看到一團電光球對着自己飛了過來。他下意識歪了歪頭，光球就這麼擦着他的耳朵飛了過去。

“boom！”

随即身後傳來了巨大的爆破聲，姬矢準向後看去，正好看到一朵蘑菇雲正緩緩升起。

“……”

“哦？你還知道躲啊，我以為你已經興奮的連命都不想要了呢”說着，又一團光球出現在了托雷基亞的手裡。

雖然姬矢準并不知道，在另一個平行宇宙托雷基亞曾經用同一招幹碎了三個奧特曼，但是光憑身後那個巨大的坑和從耳朵貫穿到腳底闆的痛感也能讓他意識到這招的危險性。因此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他對着托雷基亞就鞠了個90°的躬。

“抱歉”

态度很誠懇，語氣很真摯

就是嘴角依舊十分難壓。

“哼”好在托雷基亞沒想真的弄死他，隻是想警告他而已，所以托雷基亞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

但是該打破的妄想還是要打破的。

“少在那裡洋洋得意了，說到底你隻不過是一個光粒子的提供者罷了。”托雷基亞斜睨了一眼表情古怪的姬矢準，随即強硬的将話題拉回到了原有的位置“況且，就算你和格澤爾有血緣關系又能怎樣呢？這依舊改變不了你必須離開的事實。”

說完，托雷基亞感覺自己的話好像有問題，歪頭想了想之後糾正了自己的措辭“不對，應該是正因為你和格澤爾之間有血緣關系，所以才要及時止損。”

托雷基亞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姬矢準的頭上，終于讓沉浸在喜悅中的人恢複了冷靜。确實，對自己來說親子關系可以稱得上的從天而降的驚喜，但對于格澤爾來說卻不一定是件好事。

就像之前談到過的那樣，對于奧特曼這種長生種群來說，從和短生種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承受壽命限制帶來的痛苦，無論是友人逝去時的傷心還是回憶過去時的孤獨，全部都不可避免。。雖然時間能讓這份痛苦産生變化，但是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稀釋還是變得更加濃烈。友人尚且如此，親人就更不必說了，姬矢準現在都能想象到百年之後格澤爾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會哭的有多難過。所以對格澤爾來說，趁着兩人的感情還不太深時迅速切斷聯系确實是一種保護。

但姬矢準覺得托雷基亞還是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

“托雷基亞先生，不是我不想答應你，隻是我認為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我想你在之前的戰鬥中應該也已經看到了，我在那孩子心裡已經占據了相當重要的位置”說到這，姬矢準感覺有些難為情，但還是不得不忍着尴尬說了下去：“況且就算我離開了也無濟于事，格澤爾那麼聰明，她遲早會知道真相的，我們無法預測她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知道真相。不僅如此，也沒有人能保證在知道真相以後她會沒那麼難過還是會更加難過”

其實姬矢準還有句話沒說，那就是未來格澤爾知道真相以後會不會猜到是托雷基亞趕走了自己？如果真是這樣，以這父女兩個的性格會不會産生更大的問題？

“那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我會想辦法讓她接受事實的”聽到了姬矢準的話，托雷基亞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像是早就想到了這些問題一樣淡定自若：“而且你要是實在不想接受這個提議，我也不是沒有其他方案”

“什麼方案？”姬矢準問道。

“那就是你想辦法成為奈克瑟斯”

“托雷基亞先生，變身……！”姬矢準以為托雷基亞是有什麼實驗需要用到他，但話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他說的不是變身，而是作為另一個種族永遠的活下去。

“隻要擁有相同的歲月，就不存在壽命論帶來的痛苦”托雷基亞解釋道。

“……”姬矢準用沉默表示了拒絕。

說實話，成為奈克瑟斯什麼的，姬矢準從來都沒想過。理由很簡單，首先他沒有放棄人類身份的打算，從始至終，哪怕人生有多艱難也沒有過。其次，奈克瑟斯，或者說諾亞也不像是一個能同意這種請求的奧。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姬矢準，你以為你是在菜市場買菜嗎這麼挑三揀四的？”被接連否決提議讓托雷基亞很不高興，更别說這些提議還關乎到他女兒的生命。

“抱歉托雷基亞先生”顯然姬矢準也察覺到了托雷基亞的不耐煩，于是他連忙解釋道“我隻是覺得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方案恐怕很難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那你說怎麼辦？”

“我想也許從正面引導，讓那孩子接受事實比較好”

“呵，接受了又能怎樣？難道你死以後她就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了嗎？”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說到這，姬矢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就算再短暫，也還是能活幾十年的，為什麼他們兩個要擔心那麼久以後的事？而且，在隻要此期間把罪魁禍首消滅了不就不用考慮這些了嗎？

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托雷基亞，可換來的卻是對方陰陽怪氣的回應：“哦哦哦，你真棒，這些我完全沒想到呢”

姬矢準：……

“哼，要是這麼容易殺掉聖杯，我為什麼要搞這麼麻煩的東西？告訴你好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根本做不到徹底消滅聖杯，那個狡猾的家夥早就利用格澤爾的能量将自己分散在了各個宇宙之中，如果真的要将他一一消滅，可能不止百年，上千年也是有可能的。不僅如此，他還通過地脈将自己和一座城市合為一體，如果有人想要将他強行清除，他絕對會拉着整座城市一起下地獄。

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為什麼我要花這麼大的功夫去控制格澤爾的負面情緒，不是我不想從根源上解決，而是這已經是最優解了。”

托雷基亞的話聽得姬矢準直皺眉，他知道聖杯不好對付卻沒想到這家夥會這麼難纏：“既然如此，那你剛剛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格澤爾呢？”

“我告訴她她就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光之國了？得了吧，那個小鬼隻會在鬼哭狼嚎的抱怨聲中想盡辦法從我和希卡利那裡撈好處，然後接着滿宇宙亂竄。”

不告訴她至少還能安靜一點。

“……”姬矢準的腦子裡已經有畫面了。

“當然，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就是了，回去之後我就繼續開發檢測裝置和有針對性的武器，等着吧，我一定會把那個家夥挫骨揚灰的！”

“不過那些都是後話，現在需要先做好萬全的準備”說到這，托雷基亞已經十分煩躁，但是為了格澤爾還是耐着性子勸道：“我知道這很難選，可是為了那孩子你必須要做出一個抉擇”

“離開還是同化，就在這裡作出決定吧。”

“……”

無論是哪一個，姬矢準都不想選。不是因為他什麼都想要，而是因為他還是覺得這兩個選項對格澤爾沒有幫助。

那孩子又不是生活在象牙塔裡，就算沒有自己，她的志向也注定讓她會有許多波瀾壯闊的經曆。誰又能保證那些經曆一定會産生正向的情感回饋呢？與其期盼着格澤爾變得處變不驚，還不如給她創造一個可以肆意釋放情感的環境。

所以——

“選好了嗎？”托雷基亞問道。

“嗯”姬矢準看着托雷基亞，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選消滅聖杯”

荒原驟起的風攜帶着黃沙呼嘯而過，碰撞磨砺間幾乎要混淆了姬矢準的聲音。

“什麼？”托雷基亞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我選擇消滅聖杯”姬矢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決定。

确認自己真的沒有聽錯的托雷基亞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發出了斷裂的聲音，他沉默地站在了原地，過了好久才開口說道：“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說，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明明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平淡，可是卻讓姬矢準的第六感瘋狂報警：“托雷基亞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樣——”

然而還不等解釋清楚，托雷基亞就再次開口了：“無所謂，既然你選不了，那我幫你選！”

話音落下，與剛才如出一轍的電球再次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本就不多的耐心終于完全告罄，既然說不通就隻能用暴力解決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托雷基亞已經出現在了姬矢準的面前。

“等等，托雷基亞——”

面對托雷基亞的突然襲擊，完全沒有準備的姬矢準雖然依靠着本能勉強躲過，但是仍舊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了光球上溢出的能量。手臂在電流作用下開始不自覺的抽搐，附帶的麻痹效果也令肩膀失去了知覺。

面對托雷基亞猛烈的攻勢，姬矢準也不得不盡全力去應對。隻不過為了不激化矛盾，姬矢準隻是被動防禦，并沒有還擊。所幸托雷基亞的戰鬥經驗比不上姬矢準，這才讓姬矢準沒有迅速落敗。

兩人一個使用奧特格鬥術，一個使用地球擒拿術，在這片荒原上打的有來有回，一時間難分勝負。眼看兩人陷入僵局，覺得這樣打下去根本是沒完沒了的姬矢準幹脆故意露了個破綻引導托雷基亞攻擊自己。果不其然，完全沒看出來的托雷基亞對着姬矢準的側臉就是一拳，卻沒想到反而讓姬矢準抓住了手腕。

托雷基亞用力抽了抽手，卻沒能将手抽出來。

“托雷基亞先生，請聽我說完我的想法好嗎？”姬矢準趁機将自己的打算解釋清楚：“我準備利用回到過去的機會，徹底解決聖杯，杜絕格澤爾遇到聖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