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話雖然隻說了一半，但意思其實已經很明确了。

小的時候，他幫助了在山裡迷路的小女孩，把她送回了母親的身邊。

……現在。少女想要回家。希望他也能像那個時候一樣……至少，不要攔在她回家的道路上。

在彼此沉默的對視裡，先撐不住的似乎是萊茲哈特。他别過頭，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你還真是擅長挑戰我的忍耐極限。公主殿下。”

“因為我知道……你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沒耐心。”

作為【憤怒】這一情緒。他總是看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實際上，并不能這麼簡單的定義。

在前三個世壞裡，唯一一個提前防備了維薩斯的到來，并且主動出擊，吸收了其他兩個世壞的力量……其實他确實隻差一步就成功了。她看了卡圖故事之後，曾經如此感慨。

如果不是因為維薩斯是主角，萊茲哈特又何嘗會功虧一篑？他讓屬于自己的世壞吞并了其他的世壞，抓走了其他世壞的存在，将他們變成自己工具的一部分。又增強自己的力量，升格為近似于【神】的存在。比起萊希哈特和雷諾哈特，他很明顯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少女知道，哪怕自己不在這裡，劇情裡的最後，維薩斯也還是會赢。

與其讓他面臨那樣狼狽的慘敗，不如在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之前，把話都說清楚。反正隻要他們都能平安離開，維薩斯本來也沒有非得和他打個你死我活的原因。

【原作裡是要搶回力量……以及救出水仙吧。現在也不需要了。】

本來嚴格來說被【搶走】的也隻有自己這個局外人而已……維薩斯也是挺仁義的，像這種幫不上忙的隊友也要來救一救，她在心裡苦笑地想着，但也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需要利用這一切。她必須跟着維薩斯一起走——還是那句話，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自己一定要回家。

……和萊茲哈特的那段過去，反而是很不錯的籌碼。至少知道他還是擁有【仁慈】這種感情的，至少作為可行的一條道路，她才想這樣試着在最後去說服一下他。

然而——眼前的男人，情緒重新穩定下來之後，再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就像之前的一切确實是他【裝出來】的一樣，已經不存在任何寬容的餘地。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愚鈍啊。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竟然還沒有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處境。”

他看起來并不怎麼【憤怒】，相反，男人甚至還笑了起來。

“我确實是要感謝你，主動把他們帶到了這裡，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不過……”

他緩緩地伸出手，劃過她的發緣，臉頰——最後停在了她纖細的脖頸處，愛憐地輕撫着。

“親愛的公主殿下。你難道真的認為……我有過任何一絲可能，考慮放過你嗎？”

=============================================================================

“……唉。”

“你歎什麼氣啊？！我才想要歎氣吧你這笨女人？！”

“别吵。我在想下一步怎麼辦。……既然萊茲哈特這麼不給面子。”

還别說。聽這女人的語氣，她好像還真的本來有幾分用嘴炮解決問題的自信。跟她一起被五花大綁在柱子上的萊希哈特很難不翻白眼。

“你啊，就是這點最蠢。對自己到底有多喜歡招惹瘋子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這是我的錯嗎？！你覺得我想跟你一起像待宰的豬一樣被綁在這裡啊？！”

為了讓他們這些家夥不礙事——同時，還要先幹掉維薩斯，不讓他影響自己完成最後的【成神儀式】。總之就是被萊茲哈特連同雷諾哈特的那個棺材闆（劃掉）那個艙體一起丢到了一邊，現在好了，【如願】拿到了VIP位的觀戰資格，可根本高興不起來。少女睜着死魚眼，滿臉呆滞地看着維薩斯和萊茲哈特的激烈戰鬥。

“煩死了。毀滅吧。……你和章魚還有維薩斯怎麼都好，我真救不了了。”

“喂、幾分鐘前你還很有幹勁的吧？！能不能不要放棄的這麼快啊？！”

就算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但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再怎麼抱怨，萊希哈特隻能苦着臉跟她一起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其實也什麼都做不了。

“我怎麼覺得維薩斯好像真的打不過啊……不會這次真的要全軍覆沒了吧？”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選擇打感情牌啊？？現在的維薩斯如果真打得過他，我需要跟萊茲哈特這麼低聲下氣嗎？？”

剛才那番掏心掏肺的傾述，簡直跟他*的喂了驢一樣。忍不住在心裡怒罵了一句，越想越覺得憋屈，少女咬着嘴巴嘀嘀咕咕。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比雷諾哈特還瘋的……老娘真有那麼大本事嗎？不應該啊……”

“先别管是不是你的原因了。……維薩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打敗他？在原本的【劇本】裡難道沒有任何提示嗎？？”

事情都進展到這個地步，萊希哈特也不會再說她之前那些【提示】都是胡言亂語了——不如說，如此絕望的境地下，除了相信奇迹也别無他法，“你自己說的維薩斯是【主角】的吧？！他總有能打敗萊茲哈特的轉機才對啊？？”

“本來是有的。……因為雷諾哈特的力量，本應該是由他吸收了大部分的。”

這個是在卡片【壹世壞·動搖的鼓動】裡面描述的内容。趕在俱舍怒威族帶走雷諾哈特之前，維薩斯其實已經吸收了他的大部分力量……可是，這次的情況裡，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就算在劇情表現上，維薩斯是在連萊希哈特的力量都被一起奪走之後，絕境之下憤怒地就地吸收了六世壞的力量，才把萊茲哈特幹碎的……可這個【爆種】的契機才是關鍵。少女愁眉苦臉地思索着，因為手被捆着，隻能拿肩膀頂了頂旁邊的小狗。

“要不，你現在上去幫維薩斯擋一刀……讓他因為失去了同伴而悲痛，這樣說不定就能爆發力量了？”

“為什麼是我啊？！而且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去幫那個男人擋刀他就會悲痛啊？！這也太突然了吧？！”

根本不知道在那個世界自己和維薩斯之間是被看做【南桐小劇場】的，萊希哈特完全不明所以，對她的思路感到極其震撼。

“好吧。那就我去……呃。好吧。好像，想去也去不了。”

她晃了晃自己的身體，這才意識到，繩子綁的太緊，其實他們根本沒法挪動一步。

“别想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了。……比起用什麼擋刀來激發潛力，有沒有點别的可行方案啊？”

感覺她的建議根本就不靠譜。終歸還是要靠自己來想辦法——萊希哈特又看向了纏鬥中的那兩人，努力嘗試着用自己的狗腦袋思考。

“比如說，想辦法阻斷那個萊茲哈特和這個空間之間的力量聯系……又或者是……有沒有能讓維薩斯也增強力量的辦法——”

“有是有啊。但是我跟你都隻能在這裡給他呐喊助威，誰去做這件事情呢？”

真的是看電影都看得困了。少女小小地歎了口氣，垂下了眼睛。真的很想就這麼一睡不醒的時候……

“嗯哼。我猜——你在想我的事情。對吧，維納斯？”

簡直能被這個油膩又欠揍的語氣吓得睡意全無。因為剛才的事情耗費了大部分精力的少女還真的差點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個被他們全都忽略掉的人。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回過頭。而在自己的身後，那個剛才還一直在艙體裡裝睡的章魚，竟然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自己走了出來——調皮地對她這邊抛了個媚眼。

==================================================================================

“真的……沒問題吧？你有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嗎？？”

畢竟這家夥腦子也有點不太正常（？）的，少女很難不帶着懷疑的眼神看着他，确認般的再次問了一遍。

“當然了，就在剛才，我的維納斯親口承認，比起野蠻人和那邊那隻狗，她對我有更多的期待和信賴——”

“——不行。這家夥不能信，還是埋了吧。”

還沒等少女說些什麼，萊希哈特就一臉【地鐵，老人，手機.jpg】地皺起了一張臉。

“我受不了了！為什麼就連這種男人的力量都比我要強！！隻因為他是一隻獨一無二的章魚嗎？！我真的不能接受！！”

“呵，區區一隻狗，那确實是生來就注定達不到本王這樣的境界——”

“等等、現在是在這裡抱怨出身的時候嗎？！再怎麼說，你們最開始的來源都是一樣的啊？！”

沒想到那個向來心大的萊希哈特竟然真的因為這種事情感到消沉，她一邊啞然地勸解着，一邊瞪了還在那像炫耀一般微笑的雷諾哈特一眼。

【雖然雷諾哈特這家夥确實是一路順風順水，天之驕子到令我都覺得離譜的地步……可是小狗的人生也是很不容易的！！不準否認小狗的努力！！】

雖然理由有點怪，但少女肯定是絕不會像雷諾哈特那樣，對萊希哈特說風涼話的。在被幫忙解開了束縛身體的繩子之後，連忙安撫地摸了摸連耳朵……呃，那個是像耳朵一樣的頭發都耷拉下來的男人的頭，她忍住不滿再次對雷諾哈特強調了一遍。

“能避開萊茲哈特的注意，進到【香格裡拉】主控制室的現在隻有你了。……如果你不想被做成烤章魚，我建議你，現·在，立·刻，馬上出發！”

少女都咬牙切齒地如此加強了語氣，雷諾哈特終于沒有再繼續故意耍寶——銀發的男人聳了聳肩，一幅【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優雅地往背離他們的方向轉過身。

“如你所願——無需擔心。我必會為您即刻帶回勝利，親愛的維納斯。”

===========================================================================

【……好快！】

總覺得某隻章魚根本就不是去控制室切斷電源，而是去上了個廁所——呃，雖然不知道異世界的帥哥到底需不需要上廁所。總覺得自己和萊希哈特這裡爆米花都還沒吃上，那邊維薩斯都還沒繼續跟萊茲哈特過幾招……這家夥就回來了。

“你的眼神有些傷人呢，維納斯。難道你覺得我不會幫你辦成這件事情？”

“……沒有。隻是覺得你辦的挺好……有點太好了。”

何止是好，從現在那邊萊茲哈特震怒和愕然看着他們這邊的表情，她都知道雷諾哈特到底動作幹淨利落到了什麼地步，以緻于對方現在才意識到這巨大的疏忽。

原本遍布香格裡拉的紅光徹底熄滅，一直在追蹤維薩斯，限制他的行動範圍的激光光線也早已消失——根本沒等萊茲哈特化身為【神】，主控室給他提供力量的源頭就被突然切斷了。

“看看那家夥那個表情——他肯定想不到我們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反擊的辦法吧？”

雖然是因為那個臭章魚的幫忙才辦到的，還是覺得很解氣。幸災樂禍地笑着，為了節約力量又變成二頭身的萊特哈特趴在少女頭上擺鬼臉。

“但隻是暫時的。——那個男人不會沒有應對的辦法。”

雷諾哈特倒是看起來挺謹慎，他看向維薩斯那邊，微微皺了皺眉頭——就像察覺到了什麼一樣，然後在面對少女的時候又露出安撫的微笑。

“維納斯，在這裡乖乖等我回來，可以吧？——現在應該是可以動手的時候了 。”

他說的，實際上就是之前和她之間那個約定——【在關鍵的時候幫忙推一把】。沒想到雷諾哈特還真的會主動提出去幫助維薩斯，少女一時間難以置信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當……當然沒問題了。要不，你把他也一起帶過去？這樣你們合體？會方便一點？”

把頭上還沒反應過來的小狗一把抓下來，她手忙腳亂地想要給雷諾哈特塞過去——卻被動作靈巧地躲開了。

“不要。我甯願死，也不會用狗的力量的。”

“你以為我想借給你力量啊？！你這章魚幹脆就這樣去死吧？！”

生怕這女人真的想不開把他給甩出去了，萊特哈特死死地抓住她和服的衣袖，堅決不松手，“你要滾就快點滾啊！！這笨女人有我看着就夠了！！”

雖然像是在吵架，但似乎這是他們之間達成共識的一種方式——雷諾哈特面帶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卻并沒有再多說什麼，毫不猶豫地往戰鬥的中心趕去。

然而，就在此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難道以為，這樣就足夠打敗我了麼？”

那個被暫時斷掉了力量，眼看就要被雷諾哈特和維薩斯兩邊包圍的男人——面帶猙獰的笑容，突然這麼喊道。

“你以為，我隻是吸收了你一個人的力量而已麼？雷諾哈特。——你一定想不到，能夠支撐我成為【神】的力量……到底是來源于多麼龐大的基礎吧？”

停電造成的黑暗，隻持續了短短幾秒鐘的時間——

萊茲哈特左手的手臂，就像重新連接上了【回路】一樣——重新亮起的空間中，在那個傳輸力量的【管道】的盡頭，位于【香格裡拉】那無數個【電池】之中……有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刺痛了少女的眼睛。

=============================================================================

從來沒有覺得，所謂的紅色……是多麼殘忍，多麼痛苦的一種顔色。

比起剛才要更加明亮，簡直要讓一切的事物都無所遁形的紅光，就算感覺自己眼睛都有點要睜不開了，少女也根本無法再此刻閉上眼睛。

【——不可能的。】

在心裡，如此地否認着眼前的事實。

【……她不應該在這裡。……就算水仙沒出事，也不應該是她……】

那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身體，就算看不出以往一絲一毫的痕迹，她也不可能認錯。

無比安靜地，就像已經死去了——躺在那些【艙體】一具中的，那美麗的【人魚機械體】。隻是看了一眼，她就感到身心都如同墜落地獄一樣地冰冷。

【不對啊。……紅人魚……明明隻是提取了雷諾哈特的基因，做出來的人工仿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