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就不認可那些人說的【被抓走】,【被改造】的假設。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也反複找萊茲哈特确認過,他絕對不會在【活體】上面做這樣的事情。
“我本來不想讓你在這個時候看到的——公主殿下。可惜……這是你咎由自取。”
——眼前的情景,狠狠地嘲笑着她的天真。看着萊茲哈特那扭曲又瘋狂的表情,她甚至一時之間好像忘記了該如何呼吸。
“隻是一個人的力量,那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隻有足夠龐大的基數,才能引起世界的【質變】。”
很顯然,他就是故意的。——将那個【機械體】擺在了他們都能看到的地方。更是直接對着雷諾哈特說出這句話。那是因為萊茲哈特知道……在他們眼裡,看到這幅景象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情。
“不隻是你的姐姐。你之前皇宮裡的下屬,你以前領地裡的走狗——他們的力量都是我【成神】的一部分。沒有想到吧?這些【人魚】的力量……最後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為我所用。”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蠻人——!”
就算是再怎麼作為【暴君】,也被這無比惡毒和惡心的挑釁所激怒了。
即使已經被趕了下來——但曾作為王的餘威仍在,看着原本屬于自己世界的臣民,雷諾哈特怒喝道。
“做出這種事情,你難道覺得自己還有資格……!”
“錯了。你根本就沒有理解——正是因為我做到了這個地步,我才有可能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走在前面。”
繼續從【電池】中汲取力量,萊茲哈特就像是精神癫狂了一樣——手臂伸向了【香格裡拉】紅色的天空,仿佛直到現在,他才終于動了真格。
【香格裡拉】的一切都在颠覆,變換。現在,整個【六世壞】的世界……在這一刻于他的手中【形成】了。
此時此刻,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模樣。
巨大的機械羽翼從他身後緩緩張開,龍一樣的角和尾巴,出現在了那宛如機械一般的外殼之上。随着力量吸收的完成,萊茲哈特——化成了最終的形态。
“好好看着吧。你,維薩斯,那邊那隻狗——還有公主殿下。用你們的雙眼好好地注視着我成為神的這一刻。……然後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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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壓抑——又如此強烈的情感。
明明應該為此情此景感到恐懼,明明應該為這絕對的力量差距感到絕望——但是,少女的眼裡,根本就沒有看着那個自稱是【神】的男人。
“等、維納斯!别過去那邊……!”
“喂!!你這女人不要命了嗎?!快回來!!”
“——你們、攔住她!!!”
就連身邊到底是誰在說話都不知道了。
從來沒有覺得,什麼距離能像此刻一樣如此遙遠——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抑制内心的情感。
強烈的憤怒,席卷了所有的理智。胸口感受到的苦悶和痛苦,告訴自己本應該将這份情緒全部用語言傾吐——她卻一句話也不想說。
說什麼呢?怒斥萊茲哈特的出爾反爾?還是氣惱地詢問他到底對珍珠做了些什麼?又或者是直接粗魯地破口大罵他就是個兩面三刀的人渣??
——沒有意義。這些事情都沒有意義。……在珍珠的面前,他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多看任何一眼。
所謂某種情緒,一旦到達了某種極限,反而會顯得很平靜。從未見過少女這幅模樣的萊特哈特突然不敢開口對她繼續說些什麼。……不如說,她在壹世壞為了水仙女人魚哭的昏天黑地的那個樣子,甚至都算比現在好上許多。
仿佛那種怒意,能夠化身為真實的力量一樣——就算是在力量已經造成了絕對壓制的【俱舍怒威族·阿萊茲哈特】面前,她也沒有停下腳步,無視着所有的一切奔向【艙體】那邊的方向。
……但是,她想做的事情還是被阻止了。
“喂、!你這家夥!!别碰她!!”
“你已經沒有用處了,萊希哈特。——你應該慶幸,我現在還沒有想要親自捏碎螞蟻的心情。”
被毫不留情地從她頭上抓起來,丢出去——要不是那邊方向剛好,千鈞一發之際被維薩斯接住了……萊特哈特知道從那個高度這樣直接砸在地上的自己一定會死。
“維薩斯!!快點、去救她……!”
“……我無法接近他的位置。”
看着維薩斯也顯得蒼白的臉色,萊特哈特才意識到被那個恐怖的力量壓制得動彈不得的人并不隻是自己。
不僅是維薩斯,那邊的雷諾哈特也是一樣——雖然他的自尊讓他絕不在任何人面前下跪,但是萊特哈特能猜到……如果他能移動一步,那隻章魚也絕對不會允許那家夥就那樣挾持住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他們——再看向自己懷一動不動的少女。在阿萊茲哈特覆蓋住臉頰的【外殼】之下,發出了極其滿意的笑聲。
“真是狼狽又醜陋的模樣啊、我的【分體們】!之前那種想要挑戰神的氣勢呢?現在全都不知道去哪裡了吧?”
已經自诩為【本體】,在阿萊茲哈特的眼裡,哪怕是自己曾經最棘手的勁敵維薩斯——此時此刻也不足為懼。
“太弱小,太可笑了——原來,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們的力量。……隻要殺了你們就可以了。”
恍然大悟般的得出了結論。面對動彈不得的那幾個男人,阿萊茲哈特唏噓地搖了搖頭。
“直到了成為神的一刻……才意識到,曾經的想法是多麼狹隘。你也感覺到了吧,公主殿下?”
雖然懷裡的她一言不發,但他并不在意——隻是像炫耀着屬于自己寶物的【龍】一樣,繼續發表傲慢的宣言。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非常地憎恨我……不過這其實并沒有什麼。第六天魔王,什麼時候在意過凡人的生命呢?”
就像他對她說過的那個故事的【隐喻】一樣。在這個【天魔世界】中,有資格用永恒的生命活下去的——本來就隻有【魔王】和【公主】而已。
微微擡起少女的臉——盡管現在這個形态并沒有如同【人類】一樣的五官,他還是用大概是【嘴】一樣的位置,虔誠地觸碰了她的額頭。
“怨恨吧,憎惡吧……作為你想要【抛棄】我的懲罰,你将和我一起永遠背負着這份罪孽活下去……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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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個女人……難道因為情緒沖擊太大,已經沒有任何自我意識了嗎?】
窩在同樣沒辦法動的維薩斯肩上,萊特哈特急得要死。
以她的性格,不應該就這樣屈服的吧?!以前無論是自己還是那隻章魚都沒做到這件事情——因為那家夥,雖然看起來很弱……可是她的精神卻是遠在他們之上的強韌。
不管是面對多強大的存在,也不管是面對多弱小的存在,她總是一如既往。因為這個世界的一切,在她眼裡都隻是【故事】。……那個少女,其實才是真正站在【神】的視角,注視着這個世界一切的人。
就算她現在被那家夥的力量支配了情緒,失去了其他一切的情感和反應——按照之前的世界,她也應該會以某種方式表現出來才對。……雖然隻是猜測,但萊特哈特認為,那就是她能在他們的【第二形态】下維持自我意識的保護機制。
在肆世壞的時候,是【恐懼】。在壹世壞的時候,是【悲傷】。此時此刻,在這個六世壞,她應該感覺到無比強烈的【憤怒】——
“、……、”
“?……你在說什麼,公主殿下……”
懷裡的少女好像低聲吐出了幾個字。對于她居然還有清醒的意識這點感到意外,阿萊茲哈特正想要側耳傾聽,微微往她的方向低下頭的時候——
“你他*的就是個除(畜)聖(生)啊!!!!阿萊茲哈特!!!”
伴随着幾乎要把隔了好一段距離的萊特哈特他們都要給震飛的巨大怒吼,隻聽見清脆的【咔嚓!】一聲——大概是把此生此世最大的力氣全部用在了這裡,少女這狠狠揍上去的一拳威力如此【巨大】,竟然把阿萊茲哈特臉上那堅硬的外殼……都打掉了一小快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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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塞。”
【我……我這是在做夢?】
那個男人臉上掉下來的那塊機械碎片——還有那個女人手上因為被堅硬的外殼劃傷而鮮血淋漓的樣子,告訴萊特哈特這一切真的不是夢。此時此刻,他們之中最弱的那一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因為劇烈的憤怒,把某個【成神】的家夥的臉給打破了。
雖然很難以置信。但事情真實發生了……為了确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他還順便看了一下其他幾個人的反應——維薩斯先不說,那邊那隻章魚好像直接被吓得呆住了。
“我……我的維納斯……好強啊……?”
估計是和在他的世壞裡,少女那副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反差有點過大。雷諾哈特一時之間都差點失去言語能力,傻愣愣地感歎道。
但是,比起她竟然能以凡人之力攻擊阿萊茲哈特的膽量——此刻最讓人驚訝的事情,還不隻是這個。
“終于……可以結束了。”
他聽見身邊維薩斯似乎放松地笑了一聲——于此同時,本來因為缺乏力量而虛弱無力的身體,就像【掙脫了束縛】一樣,變得輕盈的不可思議。
甚至不需要再維持二頭身的狀态……徹底解放了【力量】,萊希哈特,維薩斯,以及雷諾哈特——他們已經不再被阿萊茲哈特的力量所壓制了。
“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
他當然也注意到,他們三個已經可以正常地行動的事實——甚至臉都還保持着被少女一拳揍歪到一邊的樣子,阿萊茲哈特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歇斯底裡地大吼道。
“萊希哈特,你負責把她搶回來。雷諾哈特,限制那家夥的行動。”
完全不需要在意情緒崩潰的敵人,就像是他們三個之中的【核心】一樣,那個向來話很少的男人,竟然主動對他們發出了配合的信号。
“哼。你沒有資格命令我。……不過這一次,勉強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别給我們添亂就行啦。”
對于這隻章魚的這種傲嬌語氣,萊希哈特嘴角抽搐地吐槽了一句——幾乎不需要提示的信号,三個男人無比默契地同時開始了行動。
“啧、……可惡……!”
已經無暇理會在自己懷裡拳打腳踢的少女了。阿萊茲哈特努力按住她拼命掙紮的身體,背後的機械羽翼張開立刻飛離原地——而隻要再晚一步,他很可能就會被已經一拳砸爛那塊地面的維薩斯給擊中。
然而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之前是因為完全不認為他們還有反抗的力量,他才會毫不在意地身處于被三方包夾的位置——現在反而是作繭自縛。
自己懷裡的【小貓】不聽話什麼的都還是小事,可實際上因為疏忽被【小貓】揍了一拳的事情,竟然從【理論】上擊破了【阿萊茲哈特】的【神化外殼】——這是他根本不可能預料到的離奇後果。
【難道,因為她是我選中的伴侶……所以香格裡拉反而承認了她是真正的‘主人’??】
明明力量還充沛着這個強韌的身體——事情卻已經變得完全無法控制。原本能全力配合自己鎖定敵人位置,一同進行壓制的【香格裡拉】突然間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自己完全無法獲得任何的反饋……甚至還反而給予了敵人反擊的力量。
被那三人逼的節節敗退,阿萊茲哈特甚至根本沒辦法繼續留意懷裡少女的情況,一瞬間的失神就被抓住了空隙,隻一錯身的交手,雷諾哈特就穩穩地把少女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好孩子好孩子。你已經很努力了。……我的維納斯,别哭,别哭。我會幫你殺了那個該死的畜生的。”
“喂!!你的任務不是限制那家夥的行動嗎?!你怎麼搶我的工作啊?!”
“反正隻要把她救出來不就行了嗎?是我或者是你又沒什麼區别吧?”
一邊随口打發着在另一邊不滿地抱怨的那隻狗,雷諾哈特一邊在垂着頭不說話的少女耳邊低聲說道:
“……我剛才注意到了,維納斯。珍珠還有意識……她還活着。”
“!!!”
這句話,讓少女原本失神的眼睛重新變得明亮起來——終于能不再深陷入極端的憤怒無法自拔,她甚至覺得此時的雷諾哈特宛如【救世主】一樣,看起來竟然如此耀眼。
“真、真的嗎?可是,她都變成那個樣子……”
“嗯。這是血脈的感應——作為弟弟,我當然能知道這件事情。”
“…是嗎…太好了……謝謝你。”
雖然是聽起來有些不靠譜的說法……不過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用科學就能解釋的世界。聽到雷諾哈特的承諾,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一樣——幾乎停滞的呼吸和心髒都漸漸恢複了正常,她在他的懷裡慢慢的喘着氣,冰冷的四肢也終于有了幾分溫度。
“這還真有些為難……難道我的力量就隻會讓你哭嗎?為什麼我就非得是那個男人【哀傷】的這部分情緒呢?”
“?……啊。”
聽到他不太高興的抱怨,并輕撫着自己的臉頰擦去了什麼……少女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又落下了眼淚——不過其實這一次,那并不隻是因為悲傷。
擡起頭,【公主】看向了依然在面對維薩斯和萊希哈特的圍攻,已經差不多要敗北的那位【魔王】——用仿佛下達【裁定】的聲音,對雷諾哈特說道:
“走吧,将這家夥徹底地擊敗。然後一起……去把珍珠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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