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維、薩……薩斯……”
“——抱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明明,你很強大,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來解決自己面對的危機,但是……我卻要求你不要那麼做。”
緊緊抱着自己的青年,好像情感無法抑制了一樣……環在她身後的手臂,似乎有點微微顫抖。
“你就是你。你和我,是對等的。是重要的,無可替代的夥伴……這一次,我又再次被你拯救了。”
——不。不如說。從自己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就不斷地,在從她那裡,學到很多事情。對維薩斯來說,從在那個鎮上見到少女的那一刻起,自己漫無目的的生命才終于找到了意義。
啊啊。與其說是她需要自己保護,不如說,真正離不開她的,其實是自己這邊——那種忽視她的個人意願,忽視她的堅強意志,自作主張的認為她必須要自己好好保護的想法……是多麼的傲慢啊。
所以,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好好地和她溝通。自己認真地對待她的決心的話……或許,凡納思就不會遭遇這麼一場非常不愉快,甚至差點喪失性命的浩劫了吧。
甚至還要她為了自己考慮,去原諒那個男人……深刻地反省着。
維薩斯将臉緊緊的埋在少女披着變得破破爛爛的長袍的肩口,就像在感受着她溫暖的體溫,柔軟的身體一樣,因為那是,就算自己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錯誤……她依然憑借她自身的意志和實力,活了下來的證明。
對于這個事實,假如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神明】,維薩斯對這樣的命運,真心感到無以複加地高興以及感激——
“啊咳。維薩斯,我能理解你們兩個現在應該很激動……”
——此時,某個真正的【神明】一樣的存在,突然在旁邊的廢墟裡探出頭來,有點尴尬地咳了一下,打斷了這溫馨的二人相擁。
“對俱舍一族的處理,和對萊茲哈特那家夥的處置方式,差不多也該一起做個決定了吧……?現在可以嗎,凡納思?”
畢竟現在他們可不是在什麼能安穩休息的環境裡,重新變回現實的這個地方——雖說還是原來那個空地,但因為萊茲哈特讓【天魔世界】由理想暫時變成了現實,所以在那個空間的很多碎片和殘渣落得這裡到處都是……本質上也和戰争後的廢墟沒太大區别。
這種地方,不管怎樣對于此時都多少受了傷的他們來說也不是可以久留的。
再加上,現在被五花大綁的萊茲哈特,雖然大約已經沒有再起風浪的能力……可再怎麼說他還活着呢。
把那家夥就那麼晾在那裡也根本沒辦法讓人能簡單地放心。思來想去,琉姆哈特終究還是選擇冒出來打斷了他們這交心交肺的親密交流。
“啊、對、對不起……!我們現在就過去!”
“……”
被琉姆哈特這麼一提醒,才意識到自己和維薩斯現在距離有多近——少女紅着臉慌慌張張地趕緊拉開距離。
也沒發現自己身邊的青年好像有點戀戀不舍不肯放手的樣子……隻是下意識地扯住他的一邊袖口,拖着維薩斯一起,立刻往琉姆哈特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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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讓我幫你們是吧?可以。”
“诶。”
“哈啊?”
出乎意料。現在被他們一起捆着帶回了旅店的那個男人,竟然态度出乎意料地幹脆。
“你們需要海之國王——就是雷諾哈特的情報吧?我會告訴你們。包括那家夥可能存在的弱點,我知道的我都會說。”
“???”
“還有,你這女人不是一直很在意那個機械人魚的事情嗎?我也可以做出合适的能源供應器件,雖然比不上現在已經毀壞的香格裡拉,但也能保證那家夥回複正常的行動。”
“??????”
這件事就連少女都還沒問出口,他竟然自己主動提出來了——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忍竟然和在初次見面就能做出那種下頭事情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她詫異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其他人,又再次轉過來看着他。
“……不可思議,難道萊希醬你破壞他的機械外殼的時候,捅穿的其實不是他的肚子,而是他的腦子??”
“你這笨女人,如果我砍的是他的腦子,那他現在還能在這裡和你說話嗎!?”
忍不住敲了一下在胡說八道的她的腦袋,現在已經不是在她魔力加持下的返祖模樣……回歸了正常形态的黑綠發獸人忍不住吐槽道:
“更何況,這家夥不是在舍棄機械的軀體後,變回人類之後……腹部上那個大窟窿也被你用藥水硬塞給治好了嗎。他現在狀态應該再好不過了吧?”
“那他如果腦子沒出問題,到底為什麼會從原來那個樣子變成現在這麼好說話啊?!”
對于少女不滿地抱着被敲打的額頭發出的質問,萊希哈特想了一下,給了這樣一個【答案】。
“說到底,這家夥對你不就是那個嗎。那個——就像你這家夥當時打倒我的時候一樣啊。”
“……哪樣?”
沒理解萊希哈特到底想說什麼,少女困惑地盯着他——看得青年渾身不自在的移開了一下視線。
“……那句話本大爺可不會再說一遍了,反正你自己想不起來就算了。”
看他這麼扭扭捏捏的樣子……少女狐疑地反反複複上上下下地盯着萊希哈特。勉強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是那個?】
想到某人說的那句“迷上”什麼的,她摸了摸下巴。
但是不管怎樣想,這件事情都很奇怪……不如說,萊希哈特對自己那種感情本來就很奇怪。現在用同樣的事情去考慮萊茲哈特的行為就更奇怪了。
【……總不能,這些家夥都是……越是被打的越慘就越容易沉淪的類型吧?又不是什麼抖M……?】
分析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原因。總之……感覺這件事情自己也最好是不要細想比較好。少女甩甩頭把那種恐怖的猜測丢到一邊去,重新湊到某個紅黑發男人面前看着他。
“不管你的出發點是什麼。但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哦。……你既然自己主動提出要幫我們這些事的話,那就肯定會做到吧?”
“當然。——如果你還不敢相信的話,可以去問那邊的那兩個。……我不會輕易作出承諾,但一旦做出了,我就會盡全力去做到。他們應該也很清楚我的行事風格。”
這樣說着,就好像挑釁一樣——萊茲哈特掃了一眼在那邊不說話,隻是警惕地戒備他所有可能會傷害到少女行為的兩個男人。尤其是維薩斯,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那家夥聽到他故意這麼說,好像還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你這家夥——”
“那個,是這樣的嗎?琉姆哈特、維薩斯?”
她倒是還挺好奇的……身為敵人的他們真的會這麼評價萊茲哈特嗎?被少女歪着頭這麼問,本來還想要怒視着阻止那家夥繼續說些廢話的維薩斯瞬間沉默了。
“…………”
“……無法否認呢。話說回來,萊茲哈特。”
大概是被他這番言語所提醒到了……琉姆哈特若有所思,提起了這樣的一個疑問:
“——因為你剛才提到了【人魚】,所以我終于能把這兩件事情聯系起來……那些人魚們的領袖,名為水仙的那隻【人魚】……在重傷的狀況下依然能堅持到現在的原因,有你在裡面動的手腳吧?”
“……啊啊。不過,這件事,就算你沒有記起來,我也會主動和凡納思說的。”
大約是被他搶先一步猜到了——紅黑發青年有點不爽地擰着眉頭,但也老老實實承認了。
“那個時候,我按照那隻章魚……雷諾哈特那家夥的要求,命令尤尼科去采集【人魚】基因的樣本的時候,确實做了點手腳。——瞞着那家夥的。”
“……诶?這是可以說的嗎?你們不是同伴嗎?”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主動和幹脆的就說出了如此關鍵的事情,黑藍發少女抓着魔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們之間隻有利益關系。隻是因為彼此認為招惹對方非常麻煩……所以才姑且保持合作而已。但和那家夥一樣,我當然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這麼說着的萊茲哈特,稍微活動了一下因為一直被捆着,有點發麻的肩膀,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
“因為我很在意那家夥說過的【魔女】的事情,所以,在以自己的方式找到那些人魚的下落之後……我要求了兩件事情,作為放她們一條生路的代價。”
一。是交出她們首領的【基因】,作為制造出俱舍一族的【紅人魚】的原始樣本。而另一個——
“我讓她們告訴我,關于魔女傳聞的所有細節——以及,所謂的【人魚一族】的古老預言,其真相到底是什麼……所以,我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所謂的預言中的【魔女】其實并不是真正的魔女什麼的——”
“等等等等一下——!傳聞是什麼、預言又是什麼?!能不能從頭開始仔細說明啊萊茲哈特!!”
雖然這件事情維薩斯和琉姆哈特都知道……但是某個少女本人自己不知道。畢竟她被維薩斯告知的【事實】,僅僅隻是那個國王自己想要得到【魔女】的力量,才命令他去尋找而已。
……總覺得這件事情背後好像有很多比起一開始設想的更不得了的事情。那無論如何也要趁着現在搞清楚。
就這樣——逮着現在已經被他們教訓了一頓,變得溫順(?)多了的某個紅黑發男人。某個少女甚至連早飯時間都錯了過去,一直盤問到日上三竿……也就是再不吃東西,所有人都差點餓死的這個時間,才終于被忍無可忍的某隻狗抓去先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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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茲哈特。”
在維薩斯和萊希哈特拉着少女去好好吃飯之後。唯一一個不需要進食——所以主動提出負責留在這個房間裡看守他的男人,緩緩地開口問道:
“你是故意的吧?告訴凡納思那些事情。”
本來以自己和維薩斯的默契來說,他們都是不想讓她知道,她的存在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被【預知】了,才對此事絕口不提。
可眼前這家夥根本不懂得讀空氣,竟然擅自就說出了那些事情。徒徒增加向來喜歡操心很多事情的少女的煩惱。
“哼。那當然了。——雖然我願意服從将我打敗的她,但這不代表我要按照你們幾個的方案去行事吧?要得到凡納思的信任,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明明算是半個【階下囚】,卻一點沒有謙恭卑微的意思。
話說的非常理直氣壯的萊茲哈特冷哼,表示自己對他們那種猶豫着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的樣子的不屑。
而他這麼做的目的……
“——告訴她人魚領地的事情。并且讓她知道,對那些人魚來說她的重要性……這樣以來,在去找雷諾哈特算賬之前,她應該會想先見一見人魚一族的首領吧?”
“……這樣一來,為了帶她去人魚一族的藏身之地,就必須用到你的力量……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凡納思身邊了?”
【……真是敏銳到令人火大的男人。】
被準确地戳穿了心思。忍不住有些煩躁地咬了咬牙——但畢竟這也沒什麼好否定的,所以萊茲哈特隻是冷笑以對。
“——就算是你,現在也不知道人魚一族的下落吧?你在雷諾哈特的領地不便于行動,這應該是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的事情。”
和能輕易潛入俱舍領地不同,海中的王國,由于位于深水之中的特性以及雷諾哈特本身恐怖的感應力,琉姆哈特在那裡很難施展手腳,所以他明知道人魚一族的叛亂會失敗,維薩斯會落入某個國王手裡……琉姆哈特還是隻能選擇旁觀這一切。
但現在——有了萊茲哈特的加入。那就不一樣了。
“我可不像你們那樣。隻會忍耐和裝傻——為了不讓凡納思被那隻章魚搶走,我會主動利用我手上所有的牌,主動出擊把那家夥逼上絕路的。”
——這才是他會這麼痛快地承認自己的敗北,并表示對少女服從的原因。因為既然沒辦法用強硬的手段得到她……向來我行我素的萊茲哈特現在也學會了,稍微用點迂回的方法和放低姿态,至少先努力把信任和好感争取回來再說。
而為了做到這點……的第一步。當然是排除剩下的,會阻礙他和凡納思之間美好未來的事情。
就連某隻狗都不放在眼裡,維薩斯和琉姆哈特這兩個家夥很明顯還在不知為何躊躇不前的時候,他最大的威脅,自然是那個,在某種意義上絕對自己這邊還要強大和棘手的存在。
“現在應該還不至于,但很快——我敗北的事情,就會通過那家夥安插在這座城市的眼線傳到他耳中……所以,不管是你還是維薩斯,都最好在那之前理解,我留在凡納思身邊的必要性并接受這個事實吧,琉姆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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