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論知道這些對于眼下有沒有用處,如果下次再碰到秦相宜,對方有什麼動作,她知道得多一些應該有好處沒壞處。
謝秉安聽說顔姝被人欺負,雖然她沒吃到虧還訛了對方二百兩,作為長輩,他還是順了許久的氣,才将胸中起伏咽下。
聽顔姝問及秦家的人,謝秉安沉了口氣,方才還慈容滿面的,轉眼愈來愈凝重:“武威侯,功蓋天地,野性不羁,是個極護短之人。秦家晚輩,也都乃父遺風。”
顔姝聽懂了,舅舅這話的意思,就是說秦家并非詩書禮樂之門。“護短”、“不羁”二詞一出,顔姝就能想象到,秦家家主老侯爺,世子爺,是那種即使晚輩在外面惹了禍事,隻要不是叛國逆君、殺人放火的大事,都會行駛權貴之便包庇護短。
所以,若被這樣世家的人纏上,不得已,也隻能退讓。
“不過,你們姑娘家之間争鋒吵嘴都是小事。臻臻也不必害怕,你今日的應對機敏聰慧,既護了自己又不得罪人。秦家姑娘應當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想必不會放在心上。”見顔姝靜默,謝秉安又連忙安慰。
顔家三哥也添兩句話來寬慰:“妹妹放心,那秦家世孫秦少珩我見過,肆意卻但不跋扈,并非纨绔之徒,他的妹妹,應當也不至于心太壞。”
鄭雲淑安靜聽着,心中觸動。她忽然很羨慕顔姝,羨慕她的坦蕩,也羨慕她被真摯的親情包圍。這樣的經曆,她似乎不曾擁有過。從前她一直以為是處境的問題、家人的問題。然而此刻,鄭雲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她自己也有問題?
如果曾經,她在覺得自己的新衣做得不好時,能向主母提出來。在被外人奚落時,與家人傾訴,會不會得到不同的對待呢?
這些想法将将冒出來,又熄滅殆盡。鄭雲淑低落地想着,不,不是這樣,主母和謝秉安不同,家中姐妹和顔姝的兄長也不同。她隐忍不發的做法是對的,她沒有立身的本事,若将脆弱暴露給别人,對自己的傷害隻會更大。
心緒翻湧,鄭雲淑又看向顔姝,看到她沖顔淙帶着笑搖了搖頭說:“三哥哥也放心,我不惹麻煩,但若被麻煩惹上了,怕也無用。再說,我們姑娘家之間的事,也就是小吵小鬧,我看得出,秦家姑娘心不壞。”
聽顔姝說話,不知不覺,鄭雲淑心底沉沉的壓抑漂浮四散。她慢慢吃着菜,耳邊是和睦的交談歡笑。這樣的氛圍,像泡在溫水裡一樣舒服。
顔姝沒注意到鄭雲淑的小心事,她同三哥笑鬧了幾句,都快忘了之前确實有一瞬的擔憂。那是人對未知情形的恐懼,隻不過,她是個豁達的人,很少瞻前顧後,就算有,也很快忘了,不往心裡放。
但謝秉安還記着顔姝所說,聽泊築被國公府包場的事。從權勢來說,國公府更盛于武威侯府,但不用擔心。他向顔姝又介紹了些情況,後總結道:“公爺為人公允,家風嚴謹,即使沖撞了,也不是大事,不必緊張。”
聽這話,顔淙卻輕搖了搖頭有另外的意見,不過他想了想,又沒把心中話說出來。
這一餐家宴吃得不錯,環境上佳,菜式豐富,用罷午膳後,衆人一道乘車,返回謝府。
鄭氏還想留顔姝下午在正院,和鄭雲淑一起喝茶畫花樣,顔姝因為有重要的事急着處置,隻能婉拒,離開正院回到翠采軒去。
初來京城的人,能有什麼事呢?鄭氏雖好奇,但因為她也是個不多話的人,顔姝沒主動告知,她就沒問。
而顔姝沒說,是因為這事也不知道會不會順利。
她回到翠采軒屬于她一個人的西廂房,找出上午購置的筆墨紙硯和牡丹卷草花紋信箋。另外,還有專程從豫州帶過來的禮物,一副她自己繪制形制打造的金鑲綠松石璎珞。
兩年前,顔姝在豫州短暫結實了一位同齡的姑娘,那姑娘性情溫潤,話不多,卻很喜歡與她一起玩樂。但她隻在豫州留了兩個月,便回京了。當時兩人并不知道以後會重逢,所以顔姝了解的情況不多。
她隻知道,姑娘名叫翁榮,京城人士,家中四叔在豫州任通判。雖然翁榮沒說過自己家在京中是什麼情形,但根據她的言談舉止,想必翁家應當也是底蘊深厚的書香門第。有心想找,應當不難。
今天出門前,她派自己身邊的趙媽媽,也是從小帶她到大的奶娘,帶着小丫鬟連翹一起,出門幫她打聽“翁家”。趙媽媽細心,連翹口齒伶俐,派她們一起去最可靠。待她回來,兩人果然尋回了好消息。
如果顔姝能找到翁榮再續友情,在京中多一位投緣的朋友,怎麼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