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顔姝并不是被别人說服意動,她是自己決定的。他人的話隻是誘因,主因全在于她自己。
既然是這樣的話,鄭雲淑之前為她擔心所設想的狀況就不必再想了。她喘一口氣,點點頭:“那便好。”
和顔姝交好了這麼多天,鄭雲淑的心态在悄然之中已扭轉了不少。這若是以前,聽說顔姝立下大志向,她恐怕還會有想法,或是覺得顔姝妄想,或是自己心裡不平衡。但今天,鄭雲淑一心想的,隻有擔心顔姝是不是被人哄騙了。
顔姝也察覺到鄭雲淑越來越貼心,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沖她眨眼:“待會兒争取捕一隻藍色的蝴蝶。”
涉及到自己的事,鄭雲淑還是不好意思,她别過眼,小聲道:“你捉藍色的才是。”
翁榮在一旁聽着她們的對話,暗暗點點頭。果然,這才是她認識的顔姝,正視自己所求,從不委屈自己。
在翁榮心裡,這樣明媚的姑娘,配得上世間任何人。更何況,她也覺得奚世子算是個值得托付的好人,她們倆若有了情意,翁榮樂見其成。隻是可惜,她還想讓顔姝做她嫂嫂呢。
姑娘們走了一陣,尋了一塊地勢平坦、幹燥,花叢繁茂的好地方,一旁還有幾棵抽了嫩芽的柳樹。清晨水汽重,蝴蝶不出來,但越到中午,翩跹于花叢中的彩衣就越多。
為了撲蝶,人人都備了扇子。幾位姑娘一手拈着扇子,一手提起裙擺,輕手輕腳步入花叢中,追尋蝴蝶的飛舞蹤迹,或停駐或追逐。
撲蝶嬉戲,難免有歡笑聲遠揚。有蝴蝶出沒的地方不多,聽到這邊有笑聲,旁人也被吸引了過來。
不是冤家不聚頭,遠遠的,秦相宜就看到玩得正興起的一群人裡有顔姝。她太顯眼了,明明有好幾個人,秦相宜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不過這會兒陸知燕不在。之前顔姝害她在衆人面前,尤其是在奚元鈞面前丢了顔面後,陸知燕氣不過,獨自跑了,這會兒她不在,她們其她人也不會有額外的動靜。
主要是秦相宜沒什麼反應。
她們遠遠看着,有人正想問秦相宜,要不要把那群人趕走,占了便宜撲蝶的地方,身後忽傳來一道懶散而醇厚的男聲。
“相宜,傻站在這兒幹嘛?”
幾位貴女轉身回看,又很快低下頭,不經意地收攏着站姿。因為來人是秦少珩,秦相宜的兄長,武威侯嫡長孫。
秦少珩身長六尺(按宋代一尺31厘米算)有餘,身形輕薄但健碩,他一過來,有的姑娘頭頂才齊他胸口。他氣勢壓頂,人又倜傥不羁,所以沒幾個人敢擡頭去直視他。
秦少珩越過秦相宜的視線看出去,遠遠看到熟面孔,想起來便随口問一句:“今天和陸知燕不對付的那姑娘是誰家的,叫什麼?”
秦相宜盯着他,眼神莫名:“怎麼,你看中她了?”
這兄妹兩個感情并不深厚,從小吵吵鬧鬧長大,一個強勢,一個叛逆,現在都大了還偶爾鬥嘴。因此,不說秦相宜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也不會直白地告訴秦少珩,讓他如願。
秦少珩原本想否認,畢竟他隻是因為奚元鈞才好奇,但看他妹妹這一臉防備的樣子,反骨也硬了,教育秦相宜說:“也該長大懂事了,别老是在外邊欺負别人。”
“我哪裡欺負她了?”秦相宜不服氣,下巴高擡,“你知不知道她還曾訛了我二百兩銀子,是她欺負我才對!”
“還有這回事?”秦少珩忍俊不禁,忽地一笑,但還是沒忘折騰他這跋扈的妹妹,“那你更該學聰明點,别整日和蠢人混在一起,把自己腦子都害笨了。”
他口中的蠢人自然是指陸知燕的。以秦少珩的身份,根本不用顧忌陸知燕那點微薄淺淡的背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說完,還沒等秦相宜發作,兀自轉身走了。
秦相宜氣得捏拳,咬牙切齒罵“混蛋”。
有秦少珩這一打岔,秦相宜能放過顔姝才怪了。沒有顔姝,她不至于怄一肚子來自親哥的氣。
再說走遠去尋朋友的秦少珩,不知想到什麼,他又停下來,扭頭望向湖邊撲蝶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角眉梢現出淡淡帶有玩味的笑意。
原本都隻是随口一問,可秦相宜說訛銀子的事,又讓人生出更多好奇心來。秦少珩想,大不了待會兒若碰到翁家老三,讓他問他妹妹去。有趣的事,怎麼能少得了他秦少珩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