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你是說這園子裡有古怪?”石墨聽罷,語氣微頓,面色詭異地看着自家二公子。
謝安倚坐在亭廊上,面色陰沉,聞言不置可否。他方才已經派人将這院子翻了個底朝天,卻半點痕迹都未找到。
且念雲築是他一手布置的,各處皆嚴防死守,固若金湯,連隻蒼蠅都休想飛進來。
若當真有人本事過天能不知不覺潛進來,那這人意欲何為,為财,可府裡一切如常,庫房也并非出現變故;為命,可自己卻是毫發無損。
“近段時間院内先增派人手,确保萬無一失。”謝安咬牙吩咐道。
興許真是自己被夢魇着了。謝安想起方才所做的夢,臉色愈發陰沉,周身的冷氣有如實質。
石墨觀自家二公子面色,顯然也想到那一茬,鬥着膽子道:“二公子,您可是又夢見大公子了?”
謝安點頭,淡淡“嗯”了聲。
“可要找府醫來看看?”
謝安擺手,側頭看向不遠處的湖泊,許久才道:“不必。我已經有半年都未見到大哥了,如今夢見他,想來是他知過幾日便是去看他日子,特來催我呢。”
他說着,唇角微勾,眼底卻是空洞的寂寥。
“二公子,你……”石墨擔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謝安出聲打斷他的話,随後起身一躍,轉瞬沒了身影。
*
又來了,那古怪的聲音。
謝安步子微不可察地一滞,随即又恢複自然。自那日起,他便總能憑空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咀嚼東西的聲音,又像是什麼别的。
謝安自是看不見在他身側,惜芷腮幫子鼓鼓的,嚼着梅幹亦步亦趨地跟着他,時不時偷瞄一眼他垂在身側的手,蠢蠢欲動。
惜芷不敢冒險,小聲問道:“系統,我穿着隐身衣觸碰謝安,他可會有感覺?”
天道信誓旦旦:“自是不會!”
惜芷放下心來,三下五除二将手裡剩下的梅幹全塞進嘴裡,拍拍手上的糖粉,伸着手就往謝安身上摸去。
惜芷先伸出一根試探的食指,輕輕戳在謝安手背上,又迅速歪頭觀他神色,并無半點異樣。
正事系統還是靠譜的。惜芷徹底沒了顧忌,又往謝安身上靠近了點,低着頭,專心地擺弄着,試圖将自己的手塞進謝安掌心。
她埋頭苦幹,渾然不覺謝安僵硬如石,步伐越發遲緩。
方才戳在自己手背上的蜻蜓點水似的觸摸,若不是謝安一直保持着警惕,隻怕便會錯過。
他側頭輕輕掃了眼自己垂在身側的手,那裡看去空蕩蕩的,可手心傳的動靜分明不僅如此。
一團軟綿綿的不知是勞什子的正試圖塞進自己掌心。
謝安不敢輕舉妄動,擔心打草驚蛇。為此,盡管忍得額角青筋直跳,也未将手抽出,而是一切如常地往前走着。
惜芷搗鼓一陣,總算将自己的手塞進謝安掌心,她艱難維持着這個姿勢,因嚼着梅幹有些口齒不清:“西騰,到……時辰告訴喔。”
天道面對這個新稱呼,咬牙道:“吾名為天道!”
“西騰?”
天道:“……”祂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是。”
惜芷滿意了,又道:“氣運值穩定否?”
天道:“穩定。”聲音已有咬牙切齒的意味,相處這麼些時日,祂對這位餘姑娘也算有些了解,是個有仇便報、得寸進尺的性子。
謝安隻覺手心那團柔軟很是不安分,時不時扭動着,連帶着他掌心泛着一陣又一陣癢意。
他需竭力繃緊身體才不至于漏出破綻。
惜芷對此一無所覺,擔心蹭不夠氣運值,便不敢輕易把手收回。隻是……她從未與任何男子雙手交握行走在街上,眼下屬實有些難捱。
一刻鐘後,惜芷已是到了極限,氣虛道:“氣運值?”
天道:“一千零二十點氣運值。”
惜芷眼睛一亮,“唰”地便将自己是手抽出來,興緻勃勃地看着不遠處小攤:“走吧,逛街去!”
天道管不了惜芷,自是由着她,隻要不耽誤蹭氣運值便可。
謝安隻覺自己忍耐到極限,将要不管不顧爆發之際,手心的溫軟瞬間便消失殆盡。
他一愣,手指下意識用力,握了個空。
“你是誰?”謝安止步,擺出戒備的姿勢,警惕地打量着周圍,唯恐有東西冒出來。
“呼——”冷風自巷口吹進來,掀起謝安的額發,露出底下鋒利的眉眼。
四周除了風聲便隻有謝安一人。
謝安站在原地,蓦然冷笑出聲,自己也是魔怔了,總不能世上真的有邪祟存在。
——
惜芷正啃着滋滋冒油烤鴨腿,天道突然出聲:“隐身衣即将失效。”
惜芷握着鴨腿,“啊”了一聲,随即回過神,她眼下身處鬧市,周圍行人來來往往,她若是來個大變活人,隻怕要被當成妖怪抓起來。
方才系統便提醒還有一刻鐘便失效,是她想吃烤鴨腿這才耽擱了一會兒。
不過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惜芷當機立斷,看向幾米外那條暗沉沉的巷子,快步閃進去。
幾乎是剛走進巷子的瞬間,身上的隐身衣頓時分崩離析,化為星星點點的亮光。
惜芷不覺握緊手裡的鴨腿,好險,若是再遲些,便糟糕了。
“餘姑娘往後還是少吃些,多蹭氣運值才是正道。”
惜芷撇撇嘴,卻沒反駁,也心知這事是自己大意了。她低着頭,也沒興緻繼續吃鴨腿了,無精打采往前走着。
正走着,面前兀得湧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惜芷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唔!”她隻覺自己仿佛撞上一座山似的,捂着額頭不受控地往後倒退着,最後跌坐在地。
惜芷捂着撞得生疼的額頭,杏眸蒙上一層水霧,仰頭看着面前的人,當看清這人長相後,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