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垂眼看她,皺着眉有些無從下手。他方才未在酒樓直接拆穿她,已是留了情面。
“既是如此,那便由我來說。”他緩聲道,“餘二姑娘若是缺銀子,我便贈你百兩;餘二姑娘若是想攀高枝,我也有青年才俊介紹與你。”
他雖是刻意說出這番難聽的話,卻也是不甚相信餘惜芷口中的心意。
他私下派人查過這位餘二姑娘,幼年喪母,父親厭棄,自小受盡欺辱,無人庇佑。
依他看來,這位餘姑娘未必對自己有多少真心,多半是想借着自己逃離餘家那個泥沼。
可這位餘二姑娘隻怕是找錯人自己如今亦是四面楚歌,又哪有餘力庇佑旁人。
惜芷隔着層白紗與之對視,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卻能感受到謝安透出的冷意。
她抿唇猶豫着,搖頭道,“我不要銀子,亦不要什麼青年才俊,我并非是想攀高枝,隻是傾慕于您罷了。”
謝安聽得一陣耳熱,他何曾見過這般大膽的女娘,黏黏糊糊的情話張口便來,毫無羞恥之心!
“餘二姑娘如何與謝某何幹?”謝安強行鎮定下來,冷聲道,”謝某早已心有所屬,還請餘二姑娘适可為止,莫要再三番五次尾随謝某。”
說罷,他沉着臉轉身便要離去,卻不妨讓身後人扯住衣角。
謝安步子微頓,側身垂眼看去。
惜芷仰頭看他,清風拂過,吹開層層白紗,露出一雙清亮的眸子,眸底倒影着謝安的身影。
謝安愣住,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咳了聲,道:“餘二姑娘想說什麼?”
惜芷慌忙伸手扒拉帷帽,低下頭去,低聲問道:“謝小将軍可否告知惜芷,您喜歡的女娘是何人?”
她閱覽群書,對如何追人之事了如指掌。若是謝安信得過,她定會拿出看家的本事助他追到那位女娘。
當然,順便蹭點氣運值自也是不過分的~
屆時,謝安與他鐘意的女娘有情人終成眷屬,自己則湊夠氣運值替死成功,換上個全新的身份潇灑一生。
何不快哉!
惜芷低着頭,死死咬着唇才勉強不笑出聲,身體因着忍笑細細顫着。
落在謝安眼裡,便是她因自己的拒絕傷心欲絕,正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
謝安不耐的面色僵住,詭異的沉默住,一則,他适才所說的心有所屬乃是為了讓餘惜芷死心胡說的;二則,他對女娘的眼淚實束手無策。
良久,謝安先是輕輕抽出被惜芷攥在手心的衣角,随後輕聲道:“抱歉,不便告知。”
既是如此,惜芷一時不知如何接話,隻埋着頭,悶悶應道:“這樣啊,那算了。”
謝安無端聽出其聲音裡的哽咽,垂在的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末了,他借下腰側的錢袋子,遞至惜芷面前。
“這裡頭有些碎銀,餘二姑娘且拿去,日後莫要再過多糾纏。”
惜芷呆呆應了聲,伸手接過錢袋子,入手一沉,可見并非謝安嘴裡所說的一些碎銀。
謝安見她接過,隻覺仁義至盡,轉身拂袖離去。
這一次,再無人攥住他的衣角。
惜芷捧着錢袋子,小嘴微張,有些驚訝,摸不透謝安是何想法。
她試探着将錢袋子拆開,探頭打量了一眼,不由瞳孔一縮,顫顫巍巍伸手從裡面掏出一疊銀票。
發财了。
惜芷驚得合不攏嘴,叭叭數了下,估摸着幾百兩。
她眨着眼,有些受寵若驚,她尋思方才自己也沒做什麼,甚至瞅着謝安已有些不耐。
誰知他不僅沒對自己做什麼,還出手這般大方。
惜芷将銀票規規整整塞回去,捏着錢袋子,步子不覺輕快許多。
至于謝安适才說的“莫要再過多糾纏”,惜芷揉揉耳朵,全當成耳旁風了。
她這可不是簡單的尾随,而是為了救謝安逃出死劫。
惜芷這般想着,心安理得地跟着天道的指引,順着謝安離開的巷口跟過去。
*
謝安行至某道岔路口,兀得停步,伸手扶着一旁的牆壁,無聲歎了口氣。
他無意識扭頭朝身後看去,身後空蕩蕩,并無一人。
待回過神,他擰着眉有些羞惱,為自己方才腦中浮現的身影。
謝安猛地扭過頭,疾步而去,眨眼沒了蹤影。
不多時,有人喘着氣靠近,恰恰停在謝安方才所站的岔路口。
“你說……”惜芷累得直擺手,險先喘不上氣,“這謝安怎得走這般快?”
她一路緊趕慢趕,愣是連這人的影子都未瞧見半分,以至氣運值更是蹭不到半點。
天道氣定神閑:“餘二姑娘再走快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