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芷跌坐在屋子裡,眼睜睜看着火勢蔓延開來,灼熱的火光将她席卷。
“不要!”她試圖呼救,嗓子卻像被棉花堵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自夢裡驚醒後,才覺自己渾身已被冷汗浸透。
“二姑娘。”趙嬷嬷推門而入,手裡端着盥洗的盆與帕子,将其擱在一旁的架子上,便上前說道,“今日各府的夫人與姑娘去城東的開元寺上香,大夫人派人來傳,說是要你一起跟着。”
“上香?可是非去不可?”
趙嬷嬷道:“正是。姑娘若是不去,恐落人口舌。”
惜芷皺眉,看着擱在床榻邊的油紙傘,有些為難,她今日原想借這把油紙傘去蹭氣運值,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罷了,我去便是。”惜芷歎着氣起身,徑直走至盥洗架前。
惜芷熟門熟路地拿起牛骨與豬毛制成的牙刷,蘸了點牙粉便皺着眉塞進嘴裡。
牙粉是碎石灰、薄荷和花瓣搗碎混合而成,入嘴便有一股怪味,來了一月多,她還是用不習慣。
她匆匆刷牙、淨臉畢,便讓趙嬷嬷按在銅鏡前一番折騰,梳了個垂鬓分肖髻。
收拾妥當,惜芷可不敢讓大夫人等人等自己,便匆匆趕去。
惜芷走至前院,還未尋到餘大夫人,便見自家二哥大步走來。
“小芷。”餘閑自袖子裡拿出一個小巧的匣子,放在手心遞至惜芷面前。
惜芷接過,打開後看了一眼,隻見匣子裡放着一隻金鑲玉簪,一對金鑲玉葫蘆的耳飾,玉葫蘆泛着瑩潤的光澤,别有一番雅緻。
“二哥。”她有些怔然,“這可是給我的?”
餘閑打量惜芷,見其妝扮樸素無華,擰着眉不贊同道:“我知你不在意這些外物,可别的女娘有的,二哥希望小芷也能有。”
“這京中不乏以貌取人之人,二哥知你是想低調些,可不妨有些不長眼的,見你妝扮樸素,便當我們餘府的姑娘是好欺負的。”
餘閑說着,垂眸便見面前的小女娘,仰臉看着自己,彎眉笑得晃眼,細看,眼珠子滴溜溜轉着,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怎得?”餘閑故作冷臉,“可是不願拿?”
惜芷将匣子緊緊護在懷裡,忙不疊搖頭,道:“想要。”
“那作何笑的古怪?”
惜芷抿唇笑:“我還是頭回見儒雅随和的二哥罵人,一時有些稀奇。”
“你啊你。”餘閑氣極反笑,伸指輕點惜芷額頭,“竟學會打趣二哥了。”
“二哥!”身後兀得傳來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
惜芷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扭頭看去,便見許久未見的餘惜甯氣沖沖地走過來。
“我不是吩咐下人将你禁足三月,如今不過十幾日,何人放你出來的?”餘閑眼底笑意淡去,看着面前的妹妹頗為頭疼。
“我……”餘惜甯一愣,又見餘惜芷躲在自家二哥身後,二人挨得極近,襯得自己像個外人一般,不由愈發氣憤。
她跺了跺腳,扭頭嬌聲道:“阿娘,你看二哥!”
餘大夫人領着一衆仆婦走過來,先是不輕不淡地掃了眼惜芷懷裡的匣子,才将視線落回餘閑身上,道:“甯兒是你妹妹,若是做錯事你罵兩句便罷了,何苦将她拘在屋裡傷了身子。”
餘閑無奈道:“母親,你可知惜甯那日做了何事?若是不磨磨她的性子,隻怕日後闖出大禍。”
餘夫人冷哼一聲,神色已很是不悅:“不過幾個陽奉陰違的下人,甯兒打殺便打殺了。”
餘閑見狀,便知母親是惱自己讓惜甯禁足了這麼些時日。母親從來便溺愛惜甯,得知惜甯禁足當日便趕來找自己說情。
若不是自己态度強硬,惜甯隻怕禁足第二日便會讓母親放出來。
“你不是有事要忙,快些去吧。”餘夫人擺手道,一副不願多見他的态度。
餘閑無奈笑笑,作揖道:“那兒子便先退下,母親勿要因着兒子氣壞身子。”
待餘閑走後,餘惜甯清了清嗓子,腰背又挺直了些,斜眼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惜芷,嗤道:“我從前倒是小瞧了你,竟敢背着我找二哥告狀。”
惜芷垂着頭,誠惶誠恐道:“大姐姐何故這般說,可是有何誤會?”
“你……”
“甯兒,休要胡鬧。”餘夫人沉聲道。
餘惜甯不敢違抗自家阿娘,隻得不情不願應了聲,扭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一行人出府後,外間早有一衆小厮拉過三輛翠幄油壁車。
餘大夫人攜了餘惜甯,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上了最前頭的馬車。二姨娘、四姨娘攜着餘三姑娘上了中間的那輛。
不多時,便隻剩惜芷一人站着,她看了看最末的那輛稍顯破舊局促的馬車,試探着走上前。見她走近便有婆子打起轎簾,伺候她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