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裝睡了。”
惜芷眼皮一顫,閉得更緊了,隐約聽到一道輕笑,帶着啞意。
她再裝不下去,試探着睜眼,看清面前之人的長相後,惜芷小臉一白,張嘴便是一道刺耳的尖叫。
“鬼啊!!——”她手腳并爬,恨不得找個縫鑽出來。這人竟與她那日在雨中碰見的怪人長得一模一樣!
衣領讓人從後面提住,傅靖氣笑了,咬牙切齒地把人抓回來:“裝傻也要看場合。”他伸手捏住惜芷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有溫度。惜芷仰臉看着這人,愣了愣,不是鬼。
“你是誰?”她小聲道。
面前的男人頓了頓,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複雜,片刻後,她聽見這人道:“你可還記得謝安?”
惜芷眸子閃了閃,欲蓋彌彰地垂下眼,沒敢吭聲,腦裡飛快地思考着,這人莫非是謝安的仇家?
那你找錯人了,我與他不熟啊!惜芷欲哭無淚。
落在傅靖眼裡,便是餘惜芷忘了自己卻還記得謝安。他壓不住心裡的妒意,募地低下頭,目光落在女娘紅潤的唇瓣上,有些意動。
“餘惜芷。”傅靖與她對視,輕聲道,“你可知我聽聞你為了謝安擋箭而死那日,在想什麼?”
這人認識自己,也認識謝安,且對自己有敵意。惜芷咬着唇得出結論。他壓得太近,近到她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我不是餘惜芷,你認錯人了。”她艱難地辯解。定不能承認自己便是餘惜芷,這人綁架自己也不知安了什麼心思,能拖一時是一時的。
誰料,不過一息之間。
“咔哒”一聲,手腕上傳來涼意。惜芷錯愕低頭,又茫然地看向這人。
“我那時在想,那日便不該放你回去,而是……”傅靖頓了頓,低聲道,“将你關起來。”說罷,他看着惜芷讓鐐铐鎖住的手腳,勾唇笑着,手指自鎖鍊上緩緩滑過。
他雖笑着,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定定地看着惜芷。
惜芷隻覺瘆得慌,扭了扭身子,發出一陣嘩嘩的響聲,登時不敢再動。
“你抓錯人了。”她試圖垂死掙紮一番,面前之人卻不再搭理她,行至一旁的貴妃榻上,怡然自得地支着腦袋躺下,時不時看一眼惜芷,确認她的存在。
自餘惜芷死後,傅靖鮮有睡得安穩的日子,眼下躺在榻上,卻覺陣陣困意湧來,再無往日的心神不安。
惜芷觀察了很久,确定那人睡熟後,才敢稍稍松懈下來,軟着身子往床榻裡頭又縮了縮,試圖用兩側垂下的帷幔遮住自己。
她眼下不能自亂陣腳,二哥他們發現自己久久未歸,定會來找自己的。
也不知這人将自己綁來是謀财還是害命。惜芷摸了摸手腕上牢固的鐐铐,垮着臉,忍不住埋怨起謝安。
她想,自己先是為了他替死,現下又是因着他的緣故慘遭綁架,這究竟是何種孽緣啊!
置于屏風前的博山爐熏着香,惜芷靠坐在鋪着虎裘的榻上,隻覺愈發困倦,眼皮耷拉着,漸漸沒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貴妃榻上的人沒了蹤影。惜芷精神一震,緊接着便被手腕上嘩嘩作響的鎖鍊拉回現實。
她打量着手腕上的鐐铐,發現一事,裡頭讓人圍了一圈毛裘,讓她不會讓其傷到。
這人也不算壞得徹底。惜芷嘀咕着,又扒拉着腳腕上的鐐铐,習慣後還有些新奇。
她從前隻在小說裡見過主角慘遭囚禁,讓人用鐐铐困住,眼下自己倒也算體驗上了。
惜芷苦中作樂,好歹那人沒有對自己動手。
一整日屋裡都隻有她一人,門外守着的丫鬟隻負責送飯進來,放下便走了。
那人是夜裡回來的,惜芷見他一臉疲意,抿了抿唇,沒出聲。那人也不在意,徑直走至她面前,堂而皇之地躺下,不一會兒便響起平穩的呼吸聲。
睡着了?
惜芷歎為觀止,他難道不怕自己趁機弄死他嗎?
不過算他好運,自己還真的沒有膽子殺人。惜芷不由洩氣,看着這人的睡顔發呆。她擡着手在這人的脖頸處比劃,琢磨若是自己将鎖鍊圈住他,可否能威脅這人放自己出去。
還未付諸行動,躺着的人便像有讀心術一般,閉着眼便道出她心中所想:“鎖鍊沒用的。”
惜芷一驚,讪讪地将手放回去:“你、你沒睡着?”
傅靖緩緩睜眼,眼裡是未散的困意:“讓你吵醒的。”他的目光落在惜芷手腕的鎖鍊上,意思不言而喻。
他揉着眉心起身,靠着床頭看她,末了,招了招手:“過來。”
惜芷未動,他索性伸手将人拉過來。惜芷一時不妨,狼狽地跌在這人懷裡。
懷中人身上散着淡淡的甜香,傅靖聞着熟悉的味道,舒了口氣,不顧這人的抗拒加重了力道,将人強行摁在自己胸膛上。
“别動,讓我抱一會兒。”他聲音透着威脅。
半個時辰後,傅靖将人松開,起身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裡拿着一物。
惜芷看了眼,屋内隻燃着一盞紅燭,視線昏暗,她依稀辨出是一把匕首。
待傅靖走近後,将那物遞至她眼前,她看去,果真是一把匕首。惜芷不解,沒敢接。
傅靖道:“物歸原主。”
惜芷頓時反應過來,這匕首應當是餘惜芷的。無論她如何否認,這人認定了她就是餘惜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