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甯本是一縷幽魂,身處異世這麼久,無論面對韓家人還是原主的好友,一向都是以韓書甯的身份解決問題,極好地掩飾掉自己的各種異樣情緒。
可今日這份久違的疼痛,令她猝不及防。
良久後,白書甯眼睫輕顫,恢複以往不含任何情緒的神色,純粹帶着一抹欣賞意味,悠悠開口:“郎豔獨絕,确實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難怪這劉根英這般色膽包天,經過上次那遭每每見她就躲,而這一次沒有掉頭就跑,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下如此漂亮矜貴的美少年,絕不是一般富庶人家養出來的,可他的穿着一點不符合自身的氣質,好似大戶人家仆從的衣服。
說不貴吧,一般的平常百姓倒是穿得起,可見衣衫袖口處的花紋是江南特有的蠶絲織成。
她猜測這少年的身份非富即貴。
可為何這般打扮出現在這山村?
又如何落入劉根英這人手裡?
她帶着困惑的視線繼續往下,整個人的衣着完好,除了臉上帶有些許污漬,身上并無傷痕。
劉根英活了快小半輩子,至今未娶夫,以至于無兒無女,畢竟無後為大,看樣子是真将這少年帶回家傳宗接代。
白書甯久病成醫,很快察覺到昏迷的少年臉色不太對,于是用手輕碰了他白淨的額頭,果然劉根英沒有說謊,确實發着燒。
白書甯借着現成的牛車将少年帶回家裡,去金葉子的小藥房拿治傷寒的藥材進廚房熬藥。
而此時榻上少年長長的睫毛眨動,眉頭緊緊地皺起,神色極為不舒服,似乎正深陷無法擺脫的夢魇中。
白書甯熬好了便端回房間,正打算給他喂藥時,發現此時天色漸晚,剛剛在廚房裡忙碌,屋裡還沒有點上燈。
白書甯将藥碗放在榻邊的木凳上,正準備起身點燈,恰好身旁床上響起一些窸窣,便轉眸望去,與此同時床榻上的少年驟然睜開眼。
“不要!”
少年喊得歇斯底裡,惶恐不安。
不要什麼?
白書甯動作一頓,顯然被他突然舉動給吓到,二人在昏昏暗暗中四目相對。
接着屋裡猝不及防地響起一聲驚叫。
“啊——”
陸越清此刻驚恐萬狀,幾乎臨近崩潰的邊緣。
剛從可怕的噩夢中掙脫,一醒來就見身旁有一雙眼睛盯着他,好像突然就會撲過來撕咬他,害怕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待白書甯反應過來時,整個腦袋已經被他叫得神經疼。
“别叫!”
見他似乎沒有聽見,像是受了劇烈的刺激,仍驚恐叫不停,大晚上的,白書甯直接俯身過去用手捂住他的嘴。
“安靜點,别叫!”
“唔……”
陸越清被捂住嘴,發不了聲也就不再叫,但清晰感受到捂住他嘴的手,又冰又涼,鼻翼處萦繞着一股淡淡藥香,但他也意識到自己在什麼樣的地方,光線昏暗的周圍未可知。
尤其是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似乎布滿危險。
動作簡單粗魯,但效果明顯,叫聲立馬停歇,于是白書甯打算松手。
結果下一秒,手上一陣疼痛猝然襲來,疼得白書甯倒吸一口氣。
“快給我松口!”
可少年不為所動,她吃痛擰着眉,縱是她脾氣再好,眼下忍不住想要動怒,擡起另一隻手禁锢他的下颚,威脅道:“快松口,否者我立刻卸了你下巴,讓你吃飯喝水都漏風,你信不信?”
要卸他下巴?
陸越清被吓得重重一激靈,男女力量懸殊,怕她來真的,便立刻松口退到床榻裡面。
那女子的手被他咬破,此時他嘴裡回蕩着血腥味,想着這回怕是在劫難逃。
他瘦小的身子顫顫驚驚地抱着被子害怕地縮成一團,眼裡的畏懼未散又不得不時刻盯着床邊的人影,尋求逃跑的機會。
而白書甯快速地抽回手,起身用火折子将屋裡燭燈點亮,借着燭光檢查了一下被咬傷的手,隻見左手虎口處深深的牙印,而且傷口處已經鮮血淋漓。
性子烈,這咬得也真夠狠的。
白書甯忍痛地用一條幹淨的手帕纏住虎口先止血。
随着燈光照亮屋子,床榻上的陸越清這才看清楚屋裡幹淨整潔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好的衣衫這才松了一口氣,後将謹慎的視線落在眼前挺拔端正的背影身上。
這女子白衣素素,背身而立,如墨般的秀發披散于身後,高挑秀雅的身姿如竹,僅憑一個簡單的背影,就讓人難以移開眼。
陸越清心裡的害怕大于對女子的好奇,不忘自己身處陌生的險境。
因手裡沒有防身的利器,還是極度害怕得眼眶漸漸泛紅,一瞬不瞬地警惕盯着她,努力保持鎮靜正準備為了自保和她談判。
剛準備一張口,眼前的背影突然轉過身來,四目相對刹那間,陸越清身形一僵,呼吸明顯忍不住一滞。
女子相貌不俗,生得仙姿玉貌,雙眸溫潤狹長又湛湛有神,尤其她的肌膚過于白皙,明顯白得異于常人,襯得這張好看的臉有些淡淡的病态,但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容貌。
陸越清看得有些愣神,不由恍惚幾分。
在暖黃的燈火映耀下,擡眼望去,尤其右眼下那顆淚痣,好像帶着一份秾麗的顔色,令人驚豔不已,那雙眸波光潋滟,對視時又好像在勾人眼……
可她眉眼與神色冷冷淡淡,一身冷峻凜然氣質,讓人往往性情難以揣測,但不得不承認這女子容貌堪絕。
也就暗暗沉侵欣賞幾秒,他便馬上意識到自己在女子的容貌裡失了态,很快腦海裡想起她說過要卸掉他下巴,讓他吃飯喝水都漏風的話,瞬間就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