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清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立刻轉移視線不再看她,但還是能感覺那人的滾燙視線在他身上遊走,讓他心髒砰砰亂蹦,猶如芒刺在背。
女子被他咬傷,徹底被他激怒,眼下女子應該要狠狠報複他了。
而白書甯轉身站定,直直地盯着他,深邃冷凝的眸光漸漸地晦暗不明,悄然閃過一絲沉重的傷痛。
她微微斂眸,很快恢複如常。
在剛剛的對視中,她察覺到對方眼裡的一絲異樣,而面對這樣的反饋,她已經見怪不怪。
原主完全繼承了父親的美貌,有一副極好看的皮相,再加上長久待在府裡養病,比起閨房裡的男子的肌膚還要白嫩些,不乏有人說她嬌弱得比男子還像男子。
按道理這樣好看的相貌應該有不少的桃花運,可因常年很少出門,與男子見面的機會不多,自己又無心于情愛之事,外加她久病纏身,少有人敢向她托付終身。
除了原主曾有一樁不了了之的親事,原主此生情感皆為空白。
她鳳眸微眯,細細打量着少年,比起剛剛一動不動的面無表情,此刻俊美容貌露出的神情而鮮活生動起來。
見他緊繃地縮成一團在角落,尤其剛剛那雙桃花眼極清亮,盈滿了淚水,看起來可憐極了。
再加上那三分相似的模樣……
白書甯哪還兇得起來,剛剛被咬時的火氣在這刻也就消散不少。
“醒了正好。”
眼下病情要緊,白書甯用手指了指床頭旁的藥碗,“将藥喝了。”
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動怒,陸越清有些怔住。
雖然女子語氣平平,聽不出一絲怒火,可陸越清雖低頭垂眸,但也能察覺到從頭頂落下銳利的目光,有種無形的逼迫感。
陸越清慢慢地擡眸,用餘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那碗冒着熱氣的湯藥,看來是真得讓他喝藥。
可這女子真的這般好心?
而白書甯話一說完,開始咳嗽,才想起回來晚了還沒有吃藥,于是轉身離開房間。
白書甯回到屋裡将自己每日要服用的藥丸吃下,又給傷口上藥重新包紮後去了廚房,剛剛熬得粥應該好了。
待人走後,陸越清強撐身體的不适,起身下床來到門邊,輕輕地打開一條門縫,貼近門縫查看了屋外的情況。
可惜屋外一片茫茫夜色,但是能夠清楚看到斜對面的廚房亮着燈,窗邊人影晃動。
看來現在逃不了。
陸越清失落地垂下眼眸,再次回到房裡環顧四周,下一秒他開始不斷翻動屋裡的東西,最後從裝着縫補用物的櫃子裡找到一把剪刀。
他将剪刀緊緊攥握,可手指依舊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此時腦海裡全是沾滿鮮血的屍體。
在回京的途中,突然遇到一群兇狠殘暴的匪徒,薛伯與仆從皆都為了護他而死。
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
*
來這個世界之前,白書甯本身是個獨立生活很多年的人,自理能力很強,很快做好飯菜将膳食端去陸越清房間。
一聽漸近的腳步聲,陸越清立刻警覺起來,默默地深吸一口氣,還是維持剛剛自我保護的模樣,不過被褥下手裡攥着一把尖銳的剪刀。
白書甯先叩門後,進屋将飯菜放下,又看了床邊桌上紋絲不動的藥碗,想必藥不喝,這飯自然也不會碰,無非是怕她圖謀不軌。
看來這少年戒備心還挺高的。
可她若是用強,他還不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我不會對你下藥,更不會碰你。”
白書甯向來說話直接,朝着床榻走去,藥一冷會影響藥效,上前打算将藥端回廚房熱一熱,一邊同他解釋,消除他的顧慮。
“我既然……”
“救”字還沒有說出口,下一刻陸越清猝不及防地将被褥裡的剪刀拿出來,用着鋒利的剪刀刃對着靠近的白書甯,發顫的聲音透着一絲恐慌。
“出去!你出去!”
“不要離我這麼近!……”
白書甯猛地停下腳步,微蹙眉,怕他誤傷自己,不再上前。
坐在榻上的少年薄肩發顫,語無倫次的模樣,明顯是害怕極了,眼神中都是對自己的恐懼與敵意。
很明顯他還在怕她。
眼前的少年落入這般境地,想必是先前遭遇可怕兇險之事,才會處處防備。
罷了,白書甯垂眸,為了不刺激他,便退後幾步轉身離開,給他留下空間。
待人徹徹底底走後,陸越清這才戰戰兢兢地放下手裡的剪刀,此時整個手心都是濕潤的,心裡生出愧疚,要不是他輕易相信旁人,也不會害得薛伯他們丢了性命。
白書甯送藥送吃的,還白挨他一咬,說實話做到這般情分就夠了。
就剛剛那少年強烈的抵觸,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想多管,此時夜已深,加上今日吹了點風,身體有些不适,一切到明天再說。
因為身體原因,她不得不按照嚴格的作息習慣,躺在床榻上看了會兒書,便熄燈睡去。
第二天,白書甯起床洗漱後,端着早膳和藥便去看陸越清,叩了兩聲門後,無人回應,因門沒有從内上鎖,于是直接推門而入,結果房間裡空無一人。
白書甯一下皺起眉,将東西擱下,飛快轉身跑出去,可剛出院門突然又停下,呆呆地望着遠處,思忖一會兒後,她掉頭返回屋裡。
果然,不經意間她的情緒又再次不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