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右側的淨恩直接驚叫出聲,“啊?不可能吧,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們怎麼會偷觀音像?”
反觀左側的淨真卻是眸色霎然一凜,斜眼想看淨慈,卻還是先警惕地瞥了一眼紀容棠,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則迅速垂下眸,極力克制着不讓自己再亂動。
淨慈有問題,是其淡定得出奇的态度讓紀容棠起了疑。便簡單一炸,沒想到竟把這個淨真也炸出來了,這下倒是更好辦了。
“佛家清淨地,大人勿要信口雌黃。觀音像被盜,貧僧等已是憂心如焚,若還要任人誣陷,恐怕就連慈悲佛祖也是不能容的。”
淨慈背脊挺得筆直,一臉堅定,說得悲憤又剛正,仿佛真的蒙受了什麼不白之冤一樣。
“出家人不打诳語,本官自也不會胡亂編造。現在正要去幾位的禅房搜搜證據,還請帶路。”
方才讓去找昨夜巡查的人時欲言又止,便是紀容棠想直接去見他們,免得做了準備再來。但一想畢竟是佛門弟子,還是多給尊重得好。可現下看,她還是心軟了。
淨恩和最開始帶紀容棠和秦尉進來的那個小和尚,兩兩尴尬互望,支吾個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主要也是不敢。淨慈是他們幾人的大師兄,年長資曆深,平日又不苟言笑,訓起人來威嚴得狠。甚至廣濟寺裡的很多小弟子、怕淨慈比怕他們的師父還多。
紀容棠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卻被直接無視,淨慈更是冷哼一聲,拂袖背過身去。
秦尉見他如此不把紀容棠當回事兒,在家小霸王的脾氣瞬間湧了上來,坐實撸了撸袖子,氣沖沖地就要上前。可剛動了一步,就被不遠連廊處一個着急微顫的老聲叫住。
“大人等等!”
幾人聞聲看去,正是玄海住持。淨恩最先反應過來,眼睛一亮,抻着脖子就跑了過去,“師父您終于回來了。”
聽小徒弟這如釋重負的語氣,再看淨慈緊繃憤然的臉色,住持立刻就明白了怎麼回事。略帶嗔怒,“紀大人特從大理寺趕來幫我們尋找觀音像,怎有你這般無禮的待客之道。”
“師父,這位大人說觀音像丢了是我們監守自盜,如此冤枉人,叫咱們怎麼配合啊?”住持的出現,似乎也給了淨真底氣。他壯起膽子一吐不快,盼望向來清潔自守的住持,聽了這話能就此将紀容棠趕回去。
可他低估了住持要找到觀音像的決心。
都不等聽完他們的争執,就親自帶着二人往他們的禅房去了。淨真跟在後面,不住地同淨慈擠眉弄眼,細看那光滑泛青的頭頂已浮出一層薄汗,他是真的害怕會被此人查出來什麼,雖然禅房早就被他們打掃過了……
精心修繕後的廣濟寺,每一處都比尋常寺廟要精緻得多。連這裡的禅房都是四人一間,木幾香案一應俱全,比起其他寺廟的大通鋪,不知清幽舒适了多少倍。
巧的是他們三人,正好在同一件禅房。
“還有一位師傅現在何處?”
“淨圓前日跟貧僧告了假,回家探望生病的娘親去了,說是今晚回來。”
微微颔首,紀容棠繼續檢查着房間,床鋪規整,私下無塵,面上看并無異常之處。又打開衣櫃,将裡面的幾雙鞋悉數拿了出來,仔細翻過去看鞋底,果然有一雙鞋的内側磨損得極為嚴重,鞋底紋路也早已磨沒,再看大小,也跟慈悲殿外的鞋印大差不大。
她沒有聲張,也沒有發問,依紀容棠的判定,這雙鞋應該是那位請假回家淨圓的。
方才一路過來前,她特意叮囑了秦尉,跟在最後面觀察幾人的走路姿勢,有沒有外八字的。而秦尉給的回答則是均無,且這三人都不高,也不符合她的推論。
索性就等到淨圓回來,一看便知。
“住持,可否留我們二人用頓齋飯?日近黃昏……等我們再趕回大理寺,估計就夥房都關門了。”
紀容棠說到黃昏的時候稍頓了一下,好像有點什麼事兒,但又一時沒想起來。
幾人各懷心思地在同一桌上吃着飯,默默無言,除了紀容棠,看起來都味同嚼蠟。她故意吃得很慢,希望晚飯結束前就能等到淨圓。在寺廟裡留宿跟留飯還是差别很大的,即便是為了辦案,也稍有不妥。
還好天随人願,在她夾起碗中最後一塊兒米飯快要送入口中之時,淨圓回來了。
此人低頭挑起簾子進來,身長不下六尺,消瘦如竹竿。
他顯然是沒料到房間裡有這麼多人,那句脫口一半的師兄,往下說不是,咽回去也不是。定睛發現師父也在,就下意識地走去師父身旁,道了句他回來了。
紀容棠默默看着他走過來的那幾步,不自覺輕勾了下嘴角。
碗筷一放,厲聲叫到秦尉,“抓住他!”
秦尉雖有遲疑,還是拍案起身,掏出後腰的鐐铐,氣勢洶洶向淨圓逼近。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