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觀一大早起來看見的是乒鈴乓啷宛如強賊入室洗劫的寝室和半靠着淺眠休息的安黎。
“……早,還沒打鈴,你可以再休息會。”察覺到許觀起身,安黎緩緩睜眼舒展了一下筋骨。
骨骼活動發出的咔咔聲中,許觀感覺自己好像在什麼不得了的情況下睡成了死人。
“你、昨天發生什麼了?”
安黎短暫陷入沉寂,良久,她對着大開的窗戶歎了口氣,道:“沒什麼,昨天宿管進來了,門相當于鎖了個寂寞,沒用。”
許觀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地狼藉,不提另外兩張床架那不正常的凹陷,光是地上斷裂散架的木頭就有夠昭示昨天戰況激烈了好吧?!
居然這種情況下她還沒受一點傷害甚至沒被吵醒這叫沒什麼?
“那宿管呢?”
“刀了。”安黎平靜回答。
“屍體呢?”
“消失了。”
“怎麼做到的?之前的那些并沒有消失。”
安黎停頓片刻,這個問題,她昨晚以撒謊的形式回答過黑貓,之所以撒謊,是因為她在回答的那一刻想到了黑貓說過的話。
隻要本源還在,附庸就會源源不斷湧現,如果這些附庸真的是黑貓的,那麼它還是不知道的好。
“晚點告訴你。”
安黎的打算是她和許觀兩人在大課間之前通知所有玩家到體育倉庫集合商量。
許觀早就和于郡堯創造出了飯搭子的關系,早飯是兩人一起去吃的。
安黎則依舊獨來獨往,在食堂看見周樂辭後假裝不經意觸碰了一下便又獨自離開。
周樂辭自然理解了她的意思,一出食堂就提快步伐追上了安黎。
得益于“好哥們”全部被除掉,周樂辭現在接近任何人都不用管别人臉色,被質疑了一句“少多管閑事”就能嗆回去。
安黎演戲演到底,肢體語言所表達的不自在不适應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她壓低聲音問:“你昨天出什麼事了?”
“你怎麼知道?”周樂辭訝異于安黎的問題。
他昨晚确實經曆了一場小驚吓。
對于食堂裡的飯菜,周樂辭做不到那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銷毀,他從第一天下午開始就走上了投喂流浪貓這條道路,他也能感覺到那貓的食量越來越大,昨天正是因為拿不出足夠的“食物”而被視為了“食物”。
危險之際他想起那張線索卡牌上所說的“□咬死了貓”,本能将貓引到了宿管面前卻不想怪化的宿管卻并沒有将矛頭對準黑貓,而是死死盯着他攻擊。
宿管攻擊自己的那一刻,他沒來由地想起上一次直面這樣畸形的宿管時的場景,黑貓軟踏踏掉在地上的畫面曆曆在目。
周樂辭提起這事時避重就輕,并沒有提起自己被逼到從四樓窗戶跳下摔斷腿以此逃避的經過,隻說自己耗費了一張卡牌消失在宿管視野裡十分鐘後一切歸于平靜。
雖然叙述簡單,但安黎聽完仍然沉默半晌,周樂辭以為對方是在擔心,忙補充道:“你放心我現在很好,身上一點傷都沒留。”
安黎卻是在想别的,她記得黑貓說它的牙看見了周樂辭的危險,感情危險源頭就是它。
她忍不住輕呵一聲,說得确實沒毛病,可不是在宿舍看見周樂辭被宿管追殺了。
周樂辭本為安黎突然的嗤笑不着頭腦,卻見她突兀停住腳步,不自覺也跟着停在她身邊。
在宿舍看見周樂辭被追殺。
黑貓什麼情況下敢進入寝室?
找投喂人的時候,因為這種時候宿管的優先攻擊目标會變成玩家。
黑貓什麼情況下會吃掉玩家?
玩家無法提供足夠食物的時候,可既然能将玩家作為食物吃掉,為什麼還要等到他們提供的食物不足的時候?
或者換一種問法,黑貓什麼條件下能出入寝室,能吃掉玩家?
擠作一團的亂麻終于露出線頭,安黎緊緊抓住那冒尖的短茬,費力拉拽捋直。
黑貓曾說,因為它會反抗,所以意識釘子釘在它身上會使這個副本晃動,但如果,這個地基一直都很穩呢?
黑貓自嘲的“撿人頭”其實是在遵守遊戲幕後黑手特定的規則,它其實在乖乖聽話。
她還記得,學校食堂裡,那些不受黑貓控制的附庸會引導玩家将帶有人類肢體的食物喂貓。
這與教職人員所堅持的禁止喂貓的行為相悖,乍一看倒像是學生不聽老師教導違背一條看起來可有可無的規定,現下細想才驚覺其中算計。
一條自洽的,串聯三方的規則鍊條就誕生了。
貓在自以為“獵食”的行動中不自覺掉入他人設下的陷阱,也成了規則的一部分,融入了這個副本的獵食體系中,成了“聽話”的boss,作為boss,它自然歸屬于副本本身,它的獵食就是副本的獵食。學生喂貓,不管是一直提供足夠食物還是最終被貓吃掉,那都是滋養貓、滋養副本,副本當然會編入一條引導幫它。
“我們以為那條線索是'狗咬死了貓'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貓咬死了貓'?”安黎在心中整理的猜想越多,越是肯定自己在最初猜測學生老師都是貓的附庸時的想法。
“玩家如果吃了食堂的菜會被看作貓,然後被咬死,而玩家還有一個定位是'食物'。”安黎娓娓道來,“這也正對應了後面的'貓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