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一行三人碰見楊宣時他身邊已經聚集了不少植物延伸的葉片。
那些葉片移動得緩慢卻目标明确,總是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劃出傷口,好在楊宣人傻歸傻,至少知道疼了要躲。
就是躲避的動作沒什麼含金量,被一片延伸而來的葉子攔了去路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踱着腳步焦急地張望,明明葉片間仍有可供通過的空隙卻不知道跑。
李小天看得咂舌,相比起他剛剛的境地,楊宣的處境可謂是“水洩大通”,雖說知道這孩子的智力存在一定的障礙但他還是忍不住吐槽出口:“這他跑不出來?”
安黎忍不住瞪他一眼,邊說邊上去将人拉了出來:“就你最聰明。”
将人拉到安全的地方後,安黎用衣角包裹着手指撚下他後領攀附的細藤條,嫌棄甩到地上。
甩完擡手一看,并沒有傷口,安黎沒深入想原因,繼續道:“多半是楊淮叮囑過他不能往危險的東西上湊,人已經做得很好了。”
楊宣見了人,舉着胸前的牌子就朝他們跟前湊,嘴裡含含糊糊喊着:“姐、姐姐,楊……淮。”
“好,乖,知道了,放下吧。”安黎一邊哄一邊按下對方幾乎要把牌子貼自己臉上的手。
楊宣聽話放下牌子,亦步亦趨地跟着三人的步伐,沒走幾步,安黎才像突然想起什麼般停住,拉着他仔仔細細轉了一圈。
祁鄰因看出她的想法,同樣停下腳步耐心等着。
李小天起初還有些不理解安黎突然停下的理由,直到看見楊宣臉上結痂的疤才想起來。
他們一行人早在碰見楊宣前一分鐘左右就揭過身上的疤了,剛剛看見他竟然一時沒想起來這茬。
雖說是想起來要給人處理傷口了,但裡面的蟲卵怎麼辦又成了個問題。
安黎将楊宣的衣袖捋起,确認其被衣物覆蓋的地方沒有傷口後着手開始撕對方臉上的痂,痂口不算小,惹得楊宣直喊痛,抗拒地用手抵開罪魁禍首。
傻子的抵抗也帶着傻氣,并不劇烈的抗拒很快被安黎單手鎮壓,她抽出了痂塊裡的蟲卵。
将一切看在眼裡的李小天覺得這個叫安黎的女生同情心有些泛濫了。
非親非故的她居然要親口為人咬蟲卵,他連想象一下都覺得無法接受。
然而令李小天沒想到的是,安黎扯出蟲卵後并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隻是對着楊宣勸哄:“聽話,張嘴咬斷這個。”
楊宣雖然疼得眼淚撲簌簌掉卻還是照着她說的做了,咬完又忍不住幹嘔起來。
安黎正給人順背,看見李小天欲言又止的表情,似看出了他的想法,毫不客氣反問道:“看什麼?不然你給他咬?”
李小天擦擦鼻子,移目望天。
幾人原地又折騰了兩分鐘,終于連哄帶騙把人身上的傷口都清理了一遍,這才得以重新動身,四人打算走出林子到海島邊緣看看。
安黎一路上總忍不住往植物上湊,企圖看出些端倪來,隻可惜她目之所及無不潦草,嘗試了多次無果後遺憾放棄。
幾人一邊避開擋路的植物一邊前進,然而樹林出口處斷層降低的溫度攔住了他們的步伐,祁鄰因是最先做出反應的那個,刺骨的寒風刮得她臉皮生疼,忍不住将身體往安黎後面躲。
李小天也覺得有點受不了,連忙叫住還在前進的安黎。
“老天啊你都感覺不到冷的嗎還在往前走?别去了别去了要凍成狗了。”李小天說話都在打顫。
安黎:……
她看看哆哆嗦嗦的三人,眼下的場面着實怪異,三個穿着長袖的凍得瑟瑟發抖,偏她一個短袖短褲還光腳丫子的站立如松巍峨不倒。
這場面換誰來都得說一句倒反天罡。
“那你們在後面等我一下吧。”安黎有她要過去的理由,簡單交代一句就朝着樹林口走去。
在她的視角下,粗粝的植物交織縫隙間有一片突兀的衣物,安黎很難不起上去看看的心思。
走近後發現那是一個人,确切的說,是一具大部分血肉消失不見的屍體,隻剩骨骼和血淋淋耷拉着的皮。
屍體骨骼走向扭曲,看得出來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從衣物來看安黎對這位大叔稍微有那麼點印象。
不久前還活生生的人,隻是過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不免心情複雜,但安黎沒有多餘的精力為一條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了。
大叔勉強算得上屍體的腳邊還散落了幾隻被燒成焦炭的蟲屍,一戳就碎成了渣。
安黎在心中糾結了一番,還是上手翻看起大叔的遺體。隔着衣物掀起隻剩皮和骨頭的手臂,底下壓着一把制作精巧的匕首。此外,安黎還從大叔外套的鍊式口袋裡摸出了一張攻擊卡牌。
她又掀開蓋着屍體的外套,發現外套遮蓋的腰腹部位還算得上飽滿,并不像其他部位那樣凹陷,明顯血肉缺失。
隔着薄薄的貼身打底衣仍可以看見底下時不時凸起的小鼓包,細聽還能聽見生物咀嚼的響動,安黎不禁擰眉,隻是猶豫了兩秒,在心中道了句對不住便拿起剛剛找到的匕首劃開了屍體腹部。
劃開皮肉的過程比想象中的要更容易,安黎以為自己至少會受到脂肪層的阻礙,但她隻是輕輕一劃便看見了屍體腹中的東西。
是蟲,乳白的,拇指般肥軟的蟲成群結隊攀附在内髒上勤勤懇懇地啃食着,宛如大片咀嚼桑葉的蠶。
安黎幾乎被眼前畫面沖擊得想吐,她也算是知道這大叔的血肉都到了哪去了。
那些蟲并沒有為安黎的出現做出任何反應,仍然在陶醉忘我地進食。
見此安黎又湊得近了些,本意是想要更具體地看看蟲子全貌,然而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蟲便毫無征兆炸開來。
沒給安黎反應的時間,蟲子就那樣猛得炸開,血汁四濺,濺了她一臉的血,安黎來不及去想一隻小小的蟲哪來的那麼多血,下方被自己劃開的口子裡正在進食的蟲群似有感應一般接連炸開。
安黎心道不妙,顧不上因着急而絆倒在地的狼狽連連後退開數米遠。
那邊“噗嗤噗嗤”的自爆聲不絕于耳,飛濺的血水炸得跟煙花似的,安黎看得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