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因為别人都看不到伏黑惠,而他暫時也找不到回去的辦法,所以我就找了間客房讓他暫時住下,然後經常跑去跟他說話,把他當成我的樹洞。
鑒于他的英語不太好,出于興趣,我向他學習了日語,然後他就發現我學得特别快。
“沒錯,其實我是個天才來着。”我笑眯眯地說道。
“……”
比較遺憾的是,我的天賦大概沒什麼用。
就算我在語言上很有天賦,但我也做不了外交官,因為我是女孩。哦,我倒是可以成為某個外交人員的夫人,然後跟着他一起參與一下外交,成為他的記錄員,在他死後出版回憶錄……
可我不想這麼做。
“……都說了你其實是咒術師。”伏黑惠說,“你不是普通人。”
少年所說的咒術師具備一些特異的能力,也就是術式。他們的使命是解決那些迫害人類的妖怪(“都說了是咒靈。”他說),減少普通人的傷亡。他本人可以召喚小動物,比如玉犬,兔子,大象,大蛇,大青蛙……反正很厲害,像馬戲團的團長。
“都說了是式神。”他無奈道。
“那我有什麼術式呢?”我托着臉看他。
“目前還沒看出來……呃,我也是剛接觸這些,理論知識還不夠充足。”伏黑惠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的老師在這裡,大概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聽起來他的老師是個眼力非常優秀的人。
但是他才剛接觸這些就讓他去做任務,這一行也太缺人了吧?難怪他會掉進什麼時空縫隙,肯定是因為經驗不夠。
“其實這是個意外。”伏黑惠猶豫道,“倒不如說,這場時空穿梭反而救了我一命。”
少年是因為一枚紅寶石戒指才來到兩百年前的。他說這枚戒指是别人硬塞給他的,因為對方跑得太快,他沒辦法還回去,隻好暫時留下,想着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再還給對方。
“這枚戒指上應該附帶着很強咒力,術師本人屬于時間系,這是對方留下的一種類似保命的機制,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動發動,幫助佩戴者逃脫。”伏黑惠解釋道。
逃到過去怎麼不算是一種逃脫呢?
“那你真應該好好感謝送你戒指的人。”我說。
伏黑惠點頭,說确實,因為對方救了他一命。
“而且那個人還讓你遇到了我。”我得意道。
“……”
12.
瑪麗和安妮吵了一架。
因為越是從家庭教師那裡學到知識,瑪麗就越對教育和就業的不公平而感到憤怒,但周圍的人很不理解她,包括和她關系要好的安妮。于是她們大吵一架,好久沒再說話。
“安妮讓我不要想這麼多,長大後找個好丈夫就好——她怎麼能這麼說?”瑪麗不高興地說道,“我才不要過那種生活。親愛的,你最好也不要。”
說實話,我覺得她們各有各的道理。
安妮是基于現實提出的看法,因為個人的力量在龐大的現實面前非常弱小,我們很難改變社會習慣,想法太前衛隻會讓自己感到痛苦。
但瑪麗敢于說真話,并且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的心情也很讓我敬佩。
……我的看法嗎?我沒有看法。
因為她們兩個和我是不一樣的。
作為公爵之女,安妮本來就會被曆史記錄下來,而且她還會有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作為貴族夫人也會留下一定的記載。
瑪麗的想法雖然比較離經叛道,但她在音樂上已經表現出了很厲害的天賦,我相信她一定會由于她的才華而在這片土地上留下屬于她的名字……
比起她們,我太普通了。
沒有人會記得我。
“……恕我很難贊同你說的話。”伏黑惠說。
我說哪句話,我們認識以來我講了好多話——主要是因為他說的話比較少。
伏黑惠說,就是那句——“沒有人會記得。”
但這不就是實話嗎?記住我的人最多隻會是我的家人,等到他們都去世了,身無長處的我自然會被這個世界所遺忘。
“每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必然會留下痕迹,我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共同書寫曆史。”少年說道,“就算是不會說話的動物,也會留下化石……唔?”
少年的話被我用一塊司康餅打斷了,因為我把我帶來的甜品塞到了他嘴裡。
“完全沒被你安慰到。”我撇了撇嘴,“感覺是精神勝利法。”
“……抱歉,我不太會說話。”他垂眸道。
那天晚上,我發現我房間的陽台上多了一支賠禮的玫瑰花,以及一張紙條。
「至少我回去後,還會記得你。」
……嗯,原來他偶爾也會說一點好聽的話嘛。
以及,送花嗎?
我拿起那支被剪掉刺的玫瑰,莫名地有些想笑。
13.
順帶一提,樹洞先生并沒有贊同瑪麗或者安妮的想法。
伏黑惠告訴我,不要在意他人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選擇。
“既然你不想成為外交官夫人,這就代表你不贊同安妮小姐的想法。”伏黑惠說道,其實他和我年齡相似,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講話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種非常可靠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經曆有所不同。
“其實你是想支持瑪麗小姐的,隻是你想不到可以做點什麼。”他說。
“……”
我抱着玉犬,不是很想理他,因為他有點太了解我了。
“在後世,這個時期被稱為玫瑰時代……說不定你會在某個角落留下屬于你的紀念碑。”伏黑惠說,看起來很認真。
雖然我很想說他是在開玩笑,但他确實對我充滿自信。
玫瑰時代嗎……
聽起來真讓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