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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蓮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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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蘇蘇敏銳地發覺事情有些不對。

這日午後,有個官員來奏事。當時她正勤勤懇懇地扮演舉扇侍女:這個位置非常棒,既能觀察澹台燼,又能偷聽一點最新消息。隻是這個人回禀的事務她聽不太懂,沒一會兒就走了神,拄着雉尾扇昏昏欲睡——直到微生舒的名字跳了出來。

半夢半醒間突然聽到熟人的名字堪稱提神利器。她瞬間驚醒,打眼一瞧,說話的還是那個官員,這會兒他正明裡暗裡将微生舒誇贊一番,恰到好處地表露出一種崇慕的态度。

很好。黎蘇蘇不禁在心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這份馬屁算是拍對地方了,小夥汁你很有前途嘛!

隻是她沒想到,那人告退之後,澹台燼卻将手裡的奏疏擲在一旁,看上去似乎很不高興。

黎蘇蘇疑惑地盯他的後腦勺。

這可太怪了。要知道,類似這種白眼、不爽、冷嘲,一直是獨屬于她的“特殊待遇”,今天怎麼突然擴大了攻擊範圍?難道說……

反複思量半晌,她給自己鼓了鼓勁,勇敢地湊過去,打算友善地關懷一二。

如果可以,說不定她能順便套點話出來;就算失敗也沒關系,大不了被諷刺幾句,她已經很習慣啦。

然而澹台燼并沒有理她。

确切地說,他黑着一張臉坐在那兒,對她的靠近和詢問視若無睹、聽若未聞,好似她僅僅是一團沒有形狀的空氣。

啊,完蛋了。

黎蘇蘇深感事态嚴重。

有鑒于眼前的人像個正在蓄力的火藥桶,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繼續捅咕他,以免炸在自己臉上。她蹑手蹑腳回到自己的崗位,守着扇子屏息凝神,好不容易捱到交班,把扇子交給前來接替的宮女後,她一撩裙擺撒腿就跑,飛快竄出宮去,徑直找到微生舒。三言兩語交代了前因後果,她用盡可能委婉的語氣含蓄地問:

“你們……嗯……你們是吵架了嗎?”

微生舒愣了一會兒。

這不能怪他接不上思路:送走李宴蒼,從渡口回來後,他便一直忙到現在,以至于錯過了最新事态。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并于刹那間想起了在渡口時感受到的那一點熟悉氣息。當時他以為是錯覺,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

“沒事。”盡管事情的走向顯而易見地不妙,他還是先安慰了一下看起來十分擔憂的小姑娘,“大約是我惹他生氣了,和旁人沒有關系。”

黎蘇蘇:“……”

“微生舒惹澹台燼生氣”?天啊,這是她做夢都想不出來的詞語搭配,很有一種“樹杈子和魚打了一架”的錯位美感。

但微生舒自己這麼說,而且貌似已有打算,她再多嘴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再者,滅魂釘一枚未少,大概也能作為佐證——确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黎蘇蘇猶豫着告辭離去,飛速運轉的大腦讓她感到久違的疲憊。

啊,人的感情真複雜。極端一點想,或許這正是無情道的美妙之處……

說來也是時機不巧,原本她還能找牧越瑤商量商量,可之前軍隊出征的時候,小蝴蝶已經痛哭流涕地被李道長打包帶走了,原因大約是這段時日落下了太多功課。她對此愛莫能助,隻能為小夥伴打包了景都美食,再拜托葉二弟暗中照顧一二,然後同情地目送對方遠去。

總而言之,現在隻能由她自己來面對這個嚴峻的問題。

唉。

思前想後,黎蘇蘇沉重歎息。

還是明天再繼續觀察好了。她這樣決定。

至于今天——今天就暫且放過自己——複雜的情感關系讓她的意識發出哀鳴,她急需一杯冰冰涼涼的蜜水來冷卻一下自己過熱的腦袋。

……

守門衛士心驚膽戰。

半刻鐘前,殿中忽然爆發出一連串巨響,随即所有的侍女都被攆了出來。她們并沒有受傷,但全部瑟瑟發抖,像一窩淋了雨的鹌鹑。廿首領進去查看情況卻被斥退,之後,裡面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死寂得像墳茔。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感覺并沒有錯。具象的墳茔收斂遺骸,而眼前這座抽象的墳茔裡,飄蕩着名為“曾經”的幽魂。

澹台燼随意地将兩隻手搭在一起,指尖相觸的地方傳來一點暖意。但他沒在意這個,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光線在階下一點一點移動。不遠處,銅漏倒在地上,水淌了一地。沒了令人煩躁的滴答聲,那個魔咒一樣的聲音又開始在他耳邊萦繞不去。

“誰——能——不喜歡——二哥呢——”

是啊,他冷冷地想,誰會不喜歡那個光明的、潔白的、純粹的、早死的太子呢?

所以微生舒也是一樣,懷着遺憾來到他身邊,透過他看另一個人,在他身上寄托夭折的理想,把他當成一個替代品?

這個念頭甫一産生,就如同落在柴薪上的火星,在他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有什麼東西撕扯着,從内而外戳出無形的利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情緒起伏,可他現在完全不想要這個——

“……呉…”

“亻?……衣……”

“忄乂…???”

“…図氺!”

——嘈雜的、谵妄的呓語。

戾氣自經絡洶湧翻卷,失控的力量在體内來回激蕩,帶來尖銳的疼痛。無序的鳴叫伴随呓語在耳邊回旋,中間夾雜着不懷好意的細小聲音。

——是錯覺嗎?

不。确實有東西在他的身體裡危險地複蘇。無形的鎖鍊松動了,被關押已久的囚徒躍躍欲試地探出腦袋,它要放肆地蠱惑、貪婪地汲取。

等一下,鎖鍊、囚徒?

他不知道這些念頭從何而來。

誰布下了鎖鍊,又是誰予誰囚籠?他隐約覺得這問題的答案十分重要,可是思緒先一步光滑地溜走了,像是有意躲避他的捕捉。

于是他沒能繼續思考,反而下意識地做好了準備:準備在這一片混亂中迎接那熟悉的譏諷和嘲笑。

然而,沒有。

沒有黑霧,沒有嘲笑,甚至連讓他耳鳴的錯亂嘶吼都漸漸低迷下去,最後消失不見。從沒有出過差錯的預感莫名失靈,他枯坐許久,一切安靜如常。魔神意識似乎終于失去了嘴巴,徒留他一人在空蕩的殿閣中氣個半死。

……

廿紫凝進入殿内,一眼就看到了仿佛被狂風席卷過的滿地狼藉。幸好來這兒之前,廿白羽已經給過隐晦的提醒,此時她才能壓下驚愕,恍若無事地走上前去。

“陛下。”

她俯身恭敬道。

年輕的帝王背光而坐,身影陰郁而陰晦。擡眼看她時,臉色冷得能擰出冰碴。

“何事?”

廿紫凝心頭一跳,不敢與他對視。低頭呈上手中的冊子,退回原位後,才小心道:“司天監算過,七日和十九日都是适合蓮浴禮的日子,奴婢特來請示,陛下是否要舉行儀式?”

澹台燼瞥了一眼冊子,“蓮浴禮?”

“是。”廿紫凝提前做好了功課,當下熟練解釋,“王室曆來有此傳統。在後山蓮池中,由純潔無瑕的少女替新君洗沐,祈求上古神明降下福祉,護佑君王長生,山河永治。”

澹台燼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洗沐?是交丨媾吧。”

廿紫凝明智地保持沉默,假裝沒聽見自家陛下銳評景國舊例。

反正,話糙理不糙,陛下這麼說也沒錯。而她隻是屬下,沒資格在這個問題上指手畫腳,還是安靜地等待指示為好。

這一等就等了許久。

澹台燼将冊子拿在手裡,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封皮。

他自然不信什麼君王長生、山河永治。澹台無極和澹台明朗一個比一個死得慘,足見這些不過是糊弄人的鬼話。

但他确實想到了點兒别的什麼。

“好啊。”

終于,他将冊子随手一丢,毫無情緒波動地說:“既然慣例如此,那就這麼辦吧。不必等七日十九日,就今天。”

***

黎蘇蘇走後,微生舒靜靜思考了片刻。不多時,他喚來書吏交代好幾項急務,便獨自離開了官廨。

他沒有直接返回,而是繞路去借了一樣東西。如此耽擱了一些時間,等進到宮城,已經戌時有餘。

雨還是淅淅瀝瀝地下,到處都泛着冰涼的潮濕。他四處找了一圈,澹台燼不在書房,不在暖閣,也不在寝宮。

看來是真生氣了。

微生舒無奈地想着,深覺師兄的話很有先見之明。

然而此時說這些已經晚了。

他收了手中的傘,在細密的雨絲中閉上眼睛。積蓄已久的靈力在解除桎梏的刹那鋪展開來,很快便尋到了熟悉的氣息——

在後山。

……

後山竹舍。

“廿姑姑,已經這個時辰了,可要送人進去?”一個小宮女怯怯地問。

廿紫凝猶豫片刻,說:“再等等。”

周圍一圈嬷嬷和宮女無人提出異議。廿紫凝踱步走到窗邊,往裡看了看。屋裡沒有别的人,隻有一個穿着白裙的小姑娘瑟縮地坐着。觀其年歲,不過金钗之齡。

這便是景國王室一代代豢養的祈福女。她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旁人隻叫她“阿女”,聽起來和小貓小狗差不多。

真是變态的規矩。廿紫凝暗想。

當然了,陛下肯定不是真的想和這麼小的孩子做點什麼。隐約的直覺提醒她,要是真讓這姑娘進去了,陛下隻會更加惱怒。

然而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或許她該遣人去請微生公子?可是陛下并未下令,她不該自作主張。更何況,她不知道陛下因何而心情不愉,萬一弄巧成拙,溫泉豈不是要步内殿的後塵?這地兒要是打爛了可不好修啊。

帶着一肚子憂心忡忡,廿紫凝心情沉重地從窗邊走開,深覺自己陷入了職業生涯的大危機。

……

與此同時,微生舒正走在宮道上。

沾衣欲濕的杏花春雨細如牛毛,在他身上覆了一層水霧。他踩着青石路往前,周圍的一切卻在不斷地發生變化,如同一場有聲有色的夢幻泡影。

他能看到這座宮城如何被一磚一瓦地建立,也能看到千百年後它的黯淡和傾頹。數不清的人影走過又消失,留下隻有他能看到的生死悲歡。世間所有的存亡斷續跨越時間長河徐徐展開,慷慨地容許他窺視,不吝賜予他更高的位置。

果然是這樣麼?

微生舒輕輕一歎,擡手按了按眼角。

果然是最近動用靈力的次數太多,瀕臨突破的境界很難再繼續壓制。

不過,他也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

沒有停下腳步,他收束心神,強行将想要勾連天地的靈力壓回。随着氣息逐漸内斂,四周不斷變幻的景象終于消散。他看到了道路盡頭一臉驚訝的廿紫凝。

……

“陛下、陛下吩咐,公子若想進去,就要先先換上這、這套衣服……”

景宮裡的嬷嬷們向來有些眼高于頂,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廿紫凝禦下手段頗為淩厲,後宮衆人望風而靡;傳言中的微生公子又有可通鬼神的神異名聲,不能作尋常對待。是以出來傳話的嬷嬷雖然堅強地轉達了陛下的旨意,話語卻不太流暢,舉着托盤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算了,給我吧。”廿紫凝實在看不下去,“你們先退下。”

所有人如蒙大赦,迅速退走。竹舍外隻剩下兩個人相對而立。

廿紫凝先看了看接在手裡的托盤。

上面放着的是一件乍看十分樸素的白衣,隻有變換角度時,才能看到那些繁複精細的同色暗紋。光滑的繡線流光溢彩,帶着奇異的冰涼,華美又神聖。

呃……

别的暫且不論,這件衣服出現的場合真令人浮想聯翩……完全就是祈福女的改版嘛。

廿紫凝隐隐明白剛才的嬷嬷為什麼一臉欲言又止了。因為她現在也好似被一盆膠水糊在了嘴上:

如果實話實說,溫泉會被拆掉吧?一定會吧?!

就在她躊躇之際,手上一輕,托盤已經被拿走了。

廿紫凝連忙解釋:“陛下自下午回來就很生氣……大約隻是、陛下隻是……公子别往心裡去……”

等等,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的玩意兒!她懊惱地跺腳,恨不得先給自己來上兩個耳刮子:死嘴,快想辦法救一下啊!

對面的人卻好似聽懂了。

“是我的錯,不怪他生氣。”他依然是從容且溫和的模樣,“勞煩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廿紫凝不知該說什麼。她杵在原地,心情複雜地看着對方走進竹林。良久,她搖頭放棄:算了,本來也不是她能摻和的事情。有這空閑,還不如想想該怎麼安置屋裡的小姑娘。

她走進竹舍,将裡面惶惑不安的孩子領了出來。

“這裡不用你啦。走吧,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她牽着那隻有點冷的小手,試圖把它焐熱,“嗯,沒有名字還真是不太方便。今天是初七,廿七、廿初七……有了,我先叫你‘廿初’可以嗎?以後,你要是有了更喜歡的名字,咱們再改……”

***

微生舒走進竹林。

細細的雨絲落在竹葉上,發出娑娑沙沙的響聲。漸漸地,這些細微的響聲中又多了水流的聲音。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靜。熏蒸出的霧氣遠遠飄過來,夜色中沁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竹林間,與周遭景色和諧相融的碎石路蜿蜒爬升,一直通往山腰處的溫泉。這裡被修竹雪松環繞,向上是蓊郁的叢林,向下則是星火點點的城阙。天然形成的泉眼被人為拓寬,用光滑潤澤的玉石鋪砌,四方龍首汩汩湧出溫熱的水流,未開的蓮花在水中輕輕搖擺。

雨已經不再落了。

無形的陣法隔絕窺探,也擋住了風雨。此時,空中薄雲飄去,皎潔月光傾瀉而下,給蒸騰而起的水霧鍍上一層浮動的銀光。

澹台燼阖目坐在池中。

他應該知道有人靠近。但他似乎并不想表現出知道的樣子,所以一動未動。散落的、烏黑的長發将他的膚色襯得介于蒼白和瑩白之間,更兼四圍夜色覆壓、泉水簇擁,愈發在他身上顯出一種驚心動魂的美:柔桡、神秘、危險、蠱惑,恍如崎岖荒蠻中誕生的山鬼木魅,漠然地存在,無謂地旁窺。他看人如隔岸觀火,人近他如火中取栗。

微生舒神色自若地走過去,坐在了這顆即将爆開的栗子旁邊,先摸了摸他浸濕了大半的長發,又去捉他的手。

水花嘩啦一響,那隻手躲開了。

澹台燼終于肯睜眼瞧瞧,繼而冷淡地表達“意外”:“你來做什麼?”

微生舒很正經地回答:“臣自然是來侍奉陛下。”

“可我怎麼記得,儀式需要的是‘純潔無瑕的少女’?”

“我來代替她們,不好嗎?”

究竟好還是不好,隐沒在兩人的對視之中。

或者,與其說對視,不如說角力。它湧動着一些說不清的東西,不完全是君臣,不完全是情人,它沒有分明的界限,卻也沒有一方甘願委身成為附庸。

不知過了多久,澹台燼先退了一步——字面意義上的。

他向後倚在池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啊,國師大人确實術業有專攻。”

他毫不避諱自己上下打量的目光。

微生舒已經換上了他讓人拿出去的那套衣服。不得不說,魇妖的手藝确實不錯,純白的祭司服無一處不精細華美。然而,那些别有用心的系帶镂空、若隐若現的寶石珠鍊沖淡了本該有的聖潔,徒添幾分妖異的淫丨靡。

他擡手扯開了近在咫尺的一條系帶,“不喜歡我給你挑的衣服?”

微生舒沒有制止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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