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的戒律和僧人沒什麼區别,正一可以住在家裡,可以出去工作,結婚生子都不礙什麼,也就是飲食上有忌諱。但是全真必須齋戒,不得嫁娶,人也必須要在廟裡頭待着,不會和家裡有太多聯系。
不過規矩是規矩,人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花花世界,錢财女人,不是每個人都能處之泰然。即使全真有性命雙修之法,但是修行到心澄欲不生的,也是寥寥可數。北京白雲觀那兒還爆出過資曆深的老道長在房間裡頭,對着西瓜這樣那樣,被人拍了照片發布到網上。一衆網友集體來圍觀道長白花花的腚。
能守住戒律的,說是應當的,卻也十分不容易。不能守住的,反而是平常了。
全真門中還俗的,也時常見得。
“王也你怎麼了?”
一衆人正讨論的熱火朝天,回頭見到王也兩邊腮幫子鼓起的老高,像是一邊塞了一個饅頭。
齋堂的饅頭包子老大一個個,完全不是平常南方饅頭嬌小造型。隻看到王也兩三口解決一個,也沒見到吞到肚子裡頭去,全都塞在嘴裡。
“窩……唔……”
王也嘴裡塞的太滿,抻了抻脖子,又往嘴裡倒了一口豆漿,這才勉強把嘴裡的饅頭給吞下去一半。
“我沒啥。您們說。”
還能說什麼,已經沒啥好說了。身為全真弟子卻在外面娶妻生子,不知道還好,被人舉報左右就是個被趕出師門。至于裡頭桃色的,出家人哪裡能談到。
吃完了手裡的饅頭,再把豆漿一喝,王也就算是把早飯給對付過去了。出了齋堂,陽光落到頭上,王也拿出兜裡的手機,點開木槿的微信界面。
糾結了幾秒,他發了一個‘您吃了嗎’這種北京人見面打招呼的話。
等了幾分鐘,對面依然還沒有回消息過來。
王也捏了捏自己的後頸皮,現在這個時候,八點多點。齋堂這兒熱鬧的很,不過他們道士早上四五點就起來練功,再接着做早課了。
可能這個時候還沒醒?
不對啊,在重慶的時候,這姑奶奶的作息這個點兒早已經醒了,都吵着要吃早飯。
那應該就是在洗漱沒有看到,又或者是在忙其他的?
可都這個節點了,她能有什麼事兒忙?
王也點開通訊錄,準備打電話過去,然而指尖點在通話标識上又頓住。
他擰着眉頭,小會兒竟然沒點下去。
保持距離的話是他說的,現如今他又這麼火急火燎的去找她,是不是顯得居心不良?
好像他原本就是居心不良。
王也忍不住啧了一聲,随手起了個小六壬算算這姑奶奶現在怎麼樣了。
他在内景裡沒能問到關于她的事兒,随手起卦他也沒多大希望。掐算了幾下,然後天地人三宮全都是空亡。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也長長的吐了口氣,放手下來,點了通話。
不管怎麼樣,隻是問問她好不好,應該——不算他居心叵測。隻是平常朋友的關心。
平常朋友——
王也腦子一抽,好像他和小天金元元他們也沒這麼聯系緊密啊。
果然他還是别有用心?
手機裡到了要自動挂斷的那刻,被接通了。
“喂,王道長?”那邊傳來她的聲音。
她嗓音有點軟,也有點輕。
王也聽到手機的嗓音,心頭似乎被羽毛掃過似的,輕輕細細的癢。
“王道長有事嗎?”
下句話讓王也頓時語塞,他想不起來要和她說什麼了。
“我、我那個——”王也擡手,手背貼在額頭上,覺得今個的日頭可真大,才早上的功夫,就曬得他腦門汗。
王也隻覺得舌頭要在嘴裡打結了,“您那個藥吃了沒?”
話說完,王也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這叫問的什麼話。
手機裡的人笑了,笑聲輕輕軟軟的,帶着點兒被逗笑的愉悅。
“道長,我飯還沒吃呢。是老道長讓道長來通知的?”
王也噎了下,他手指不好意思的撓撓滾燙的臉,“這個不是師伯的話,就——我自個想要問問您。”
“我藥還沒煮呢,”
王也聽到人走動的聲響,然後椅子被拖拉開。
“我現在先去吃早餐,散完步回來之後就煮藥。”
“那您早上吃什麼?”
“道長你好像我爸哦。”
手機裡這話出來,王也霎時間有小會的無言以對。
換以前他能說‘這都是為您好呀’。但他主動表明要保持距離之後,這話說不出來了。
“您要是不方便的話——”
“打算去吃個碗糕,”
還沒等王也把話說完,那邊木槿已經回答了。
“其實我想吃糖酥餅或者來個三合湯,但是又怕不好消化,吃了到時候肚子痛。”
說完,她問,“道長還有其他的事嗎?”
王也啊了一聲,舌頭都有些打結,“沒、沒了。”
“那我挂了。對了。”木槿又道,“我聽說這段時間道長可能會很忙,以後晚上的話,道長沒必要再趕過來了。畢竟你也很忙,休息時間也不多。如果我再占用你的休息時間的話,那我是真的過意不去了。”
王也啊了一聲,想要挽救一二,“這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王道長,是我不想麻煩你。”
木槿不等王也繼續說再多,打斷他道。
她挂掉電話,看着手機屏幕,嗤笑一聲。
到底和諸葛青過過招,拿捏起王也這個愣頭青還是輕輕松松的。不是說要做朋友,好啊,大家拉開距離,做個普通朋友。
這是一場拉鋸戰,誰先忍不住靠近,那麼誰就會被拿捏住。
她收拾好出門,路過大廳的時候,對老闆娘打招呼。
“今天那個道長還找你嗎?”
老闆娘随口問一句。
“應該不會了,我和他說不用來了。”
木槿随意說道。
老闆娘滿臉詫異,見着面前的漂亮女孩已經出去了。
王也排練空隙的時候,坐在石凳上。他垂頭看着手機微信界面,木槿的界面已經點開很久了,他打了好幾句話,然後又全部删掉,如此這麼好幾次。
話他該怎麼說,怎麼說都不對味兒。
“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