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甯宇看着她睡着,便離開了,并未多待。
她披了件外袍,來到院子裡,走到那棵甯宇說着的桃樹下。
稀疏的小小的葉片間,竟真的能看出一些花苞。
春天,真的就要到了。
環佩也起的早,本是欲去小廚房煎藥,待熬好了再喚梨愔醒來的。
但一出門,就看見她獨立于庭院中。
環佩停下步子,朝院中喚了句:“小姐!小姐今日怎麼醒的如此早?可是有心事睡不着?”
梨愔聽到聲音,回頭應道:“沒什麼,隻是昨夜聽兄長說起這株桃樹,心生好奇來看看。”
“沒事就好。”環佩應了句,又道,“小姐請稍等,婢子去小廚房放下東西,就來為小姐梳妝。”
梨愔應了句,又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等環佩重新來到院中,跟着她一起進了屋。
“環佩姐姐可知道那棵桃樹的來曆?”梨愔來到妝鏡前坐下,尋着話問。
環佩想了想,道:“具體婢子也不知曉,看這棵樹的樣子,大概幾年前就已經有了吧,或者更早些。小姐可能不知,這裡從前是一座廢棄的荒園,甚至曾一度被老爺下令封鎖,幾年前少爺掌家後,才得以解封。這院子是後來少爺命人重新修葺的,樓閣也都是新建的,每年春日,少爺都會一個人來此小住。”
聽了昨夜甯宇所說的故事,梨愔大概知曉了緣由。
甯宇對那個妹妹的感情很深,又因她們相像,才對她如此憐惜。
若是能知曉更多緣由,總歸是對她行事有利的。
于是,她微微斂眸,又詢問道:“環佩姐姐,你從前便是跟在二夫人身邊服侍的,應是知道二小姐的事吧?我,和她很像嗎?”
她如此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又連忙補充道:“這些日子總是聽府内的人悄聲提及,我本想不去在意,但,閑暇時還是會想起這些說辭。”
環佩聽到,不僅愣了下,但見梨愔微微斂起眼眸,不知在思索些什麼,總之瞧着,竟像是有些難過。
也是,誰被說到與别人相像,心裡都不會是好受的。
她歎息了聲,道:“其實,小姐您與二小姐,并不相像。”
梨愔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是她判斷失誤?是甯宇騙她?
一時控制不住驚訝,梨愔聲音都擡了幾分:“那為什麼……”
話說至一半,她控制住情緒,未問下去,隻咬咬唇重新低下了頭。
環佩來到她身後,輕輕拍拍梨愔的腦袋,以作安慰。
又輕輕捧起梨愔的腦袋,讓她得以望着銅鏡中的自己。
“二小姐是二夫人的女兒,樣貌随了二夫人,與她相像。阿愔小姐見過二夫人幾面,應是知曉她的樣貌吧?所以,隻說長相,阿愔小姐與二小姐是絕不相像的。”
梨愔想着二夫人那張臉,又看着銅鏡中自己的面容。
的确,并不相像。
她眼眸中不禁起了層冷意。
是猜到可能被人戲弄的寒意。
但環佩很快,又繼續開口道:“但,大約是因為感覺吧。”
“感覺?”梨愔表情滞了下。
“阿愔小姐因為生病的緣故,瞧着形容清瘦,柔弱不已,風一吹就要病倒一般。二小姐也是如您這般羸弱,因為夫人不喜二小姐母子,老爺也不敢照拂,她們母子二人日子過的清苦,長久以來,便積下了一副清瘦柔弱的模樣。阿愔小姐待人總是溫柔平善,二小姐也是如此。故此相像吧。”環佩頓了頓,又說,“且二小姐離開時,也才九歲,小孩子的模樣總是善變的,如今四年過去,許多人記不清也是極有可能,故此隻覺得阿愔小姐與二小姐給人的感覺相似,便覺得像吧。”
梨愔斂眸思索了下,可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從前的記憶都已經丢失掉了,也自然不知自己小時候的模樣,或是能想象得出一個人四年容貌的變化,所以實在是不能印證環佩的說法。
于是,她轉過頭,想去看看環佩的表情來判斷。
而她才動了動,環佩連忙驚慌地按住了她。
“小姐别亂動,這花簪的一端很是尖銳,很容易傷到人的。”
梨愔才注意到,環佩已幫她梳好了發,正拿着一枝花簪,欲為她戴上。
她的注意力便一時落在這花簪上,從環佩手中拿過來,看了看。
“從前似乎沒見過這樣東西。”梨愔說。
“是,這是昨日少爺離去後不久,又命人送來的,那時小姐您已睡下了,少爺特意叮囑,隻交給我,讓我第二日拿給您便好,莫要擾到您安睡。”環佩解釋。
見梨愔疑惑,環佩又道:“少爺說,近些日子瞧着小姐的身子已轉好,氣色也好了許多,也該如尋常女兒家一般好好打扮,這花簪瞧着好看,很配小姐。”
梨愔望着另一端尖端,手指輕輕碰了下,很快便感覺到了疼,若是再用點力氣,估計真的會刺穿皮肉。
而這支花簪很輕,又足夠長,比同樣長的刀要輕上許多。
她淺淺勾起唇,應和道:“的确,是很相配。”
而後,将花簪遞給了環佩,替她戴在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