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然降至,屋外的日頭一日比一日晴暖。
梨愔日日站在院中,望着那棵桃樹,目光所緻,似乎很是期待的樣子。
甯宇幾次瞧見,想起那夜與妹妹說過的話,也是心生歡喜。
原來他的妹妹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如此上心。
甯宇這麼歡喜的想着,這幾日待梨愔也愈發殷切。
而梨愔一日日站在花樹下,隻是單純的盼着它開花罷了。
待院中的積雪完全融化那日清晨,這棵桃樹上的花苞也終于綻開了朵朵嬌嫩的粉。
這樹桃花竟也如此準時,梨愔等到它開花這日,正好是與萍姨娘說過的第七日清晨。
梨愔望着那樹桃花,淺淺勾起唇。
環佩在小廚房裡忙碌着煎藥,此時尚早,其餘下人們也都尚未來她院中忙碌。
梨愔瞧着四下無人,悄悄來到角落裡,背靠着牆,将一罐小瓶打開,扔到牆邊叢生的野草堆裡,而後,迅速離開。
這是之前子祺潛進來給她的東西。
這是她準備動手的信号。
時候到了。
·
“神醫您請進,小姐已醒來了。”
梨愔剛喝過藥,才在屋中坐了一陣,就聽到院外,環佩迎千塵進來的聲音。
據她放下信号算來,絕不過半個時辰。
也不知子祺給的是什麼東西,隻覺得聞着有一股淡淡的綿香,遠去四五步便完全聞不出了。
思索間,人已到了門前,梨愔收了思緒,忙起身去迎。
她才走了兩步,甯宇已聞訊趕來。
“神醫今日怎麼有空到府?也不說提前知會一聲,未得遠迎,實是失禮。”
千塵被在門外留住,轉而走向甯宇,全然一副殷切恭敬的模樣,笑着說道:“算着時日,甯小姐的病該已轉好,不必再用藥了,草民也正打算離開南州城,去其他地方遊曆。于是臨行前,特再來甯府替小姐把脈,看上一看是否真已轉好,草民也可安心離去。”
“神醫果真是慈悲心腸,醫術高超,料事如神。不瞞神醫,甯某今日也覺得妹妹已好了許多,正打算尋個時間去請神醫來看看呢。”甯宇說着,立刻迎千塵進了屋。
梨愔已等了有一陣子。
千塵診過脈,立刻恭喜道:“恭喜甯公子,小姐的病已完全無礙,上次開的藥喝完,便再不必多添了。但小姐體虛,日後入了冬還是不得松懈,須得注意才是。”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正巧甯某今日也要出城辦事,神醫,我送您一程!”甯宇道。
“甯公子太客氣了!”
兩人客套幾句,梨愔捕捉到重點,輕輕攥了下甯宇的衣角問:“兄長要出城?”
“有些要緊事,不得不去。”甯宇無奈道。
“那今日,可還回來?”梨愔又問。
甯宇微微蹙眉,神色間明顯可看出遲疑。
梨愔明白了意思,輕輕放開手。
“說來也并非是什麼大事,隻是今日清晨醒來後,阿愔瞧見院子裡的桃樹開了花。”她頓了頓,又笑着對甯宇說,“瞧着天已大亮了,兄長快去忙吧,别耽誤了正事。”
甯宇眼瞳微怔,含着歉意道:“妹妹,兄長今日确有要事,須得出府一趟,但你放心,兄長答應你,定然會在日落前趕回府,陪你一同賞花。”
“兄長……”梨愔連忙擺擺手,“若是來不及,阿愔再等一日便是,兄長不必如此匆忙……”
甯宇擡手揉了揉梨愔的腦袋,打斷了她的話:“無妨,我的妹妹在等着我回家,我自是要早早結束外面的一切,盡快趕回來的。”
“等我回來。”他鄭重說着,轉身,與千塵一起離開了。
梨愔沖着甯宇的背影喊着答應下,兩人便一齊消失在了院門外。
一瞬安靜下來,梨愔竟覺得思緒有些紛擾。
怎麼感覺,都覺得甯宇其人,與環佩口中不甚相符。
但,這是與任務無關的事。
盡管知道,仍是無法克制會去如此想。
從前……可從不會這樣。
這種感覺,令人厭煩。
她緊蹙起眉,回床邊拿了件披風裹上,獨自離開院中。
不知為何,她信步走着,竟來到了萍姨娘的院外。
院門前仍落着一把巨大的鎖,似是無人看守或光顧,安靜的隻有窸窸窣窣的風聲。
遠遠看着,牆院也很高,能看見院中樹木茂盛,不知是何品種,春日裡也生滿了枝葉,蔭蔽着遮了大半天光。
越是靠近,越是覺不出絲毫暖意,隻有令人絕望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