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環佩從背後輕輕喚了句,“您不該來這裡,回去吧。”
梨愔停住步子,卻未回頭,隻問:“今日過後,她會如何?”
“小姐無需擔心這許多,回去吧。”環佩又催促了一遍。
梨愔微微斂眸,收回視線,随環佩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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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入夜,甯宇終于趕回了甯府。
他其餘一幹心思都顧不得去想,滿腦子隻惦念着自己和妹妹的約定。
說好的日落前,可此時天光盡歇,他來遲了。
害妹妹久等,不知她可怪他?
他如此急切的想着,一進府便屏退了随侍,獨自一人朝梨愔院中趕過去。
府内很安靜,靜的有些詭異,這一路過來幾乎都沒有什麼燈火亮着,隻梨愔院中還燃着燈。
但甯宇回來時本就已是入夜,戌時近末,所以他并未多在意。
他瞧着梨愔院中的火光,深呼一口氣,推開了門。
院内,梨愔正獨自站在院中的桃花樹前,她懷裡抱着一盞紙燈,擡着頭,似乎是在看天上的月亮。
甯宇合上院門,快步上前走到梨愔身邊,未先開口打擾,隻是随着梨愔一起擡頭,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今夜天空晴朗,能瞧見一輪明亮的彎月和點點忽明忽暗的星子。
甯宇望着,笑着對梨愔道:“這樣明亮的月的确難得,難怪妹妹喜歡。”
梨愔卻隻搖搖頭,她盡量擡高手臂,将手中的紙燈用力舉高,對着甯宇歡喜道:“兄長,你看,春天到了,花都開了。雖然不如白日裡明顯,可在這樣的月色映襯下的花的顔色,也很是好看,就像是另一種風景,瞧着比白日裡還要溫柔。”
“的确好看,甚至遠遠的,就聞到了花香。”甯宇應了聲,卻不甚在意似的,随手解了自己的外袍将梨愔包裹起來,“可夜已深了,也越來越寒涼,妹妹今日病情才轉好,若是又被寒氣侵體,恐又要病上幾日了,妹妹再看一會兒,我們便回去吧。”
梨愔回過頭看着甯宇,有些意外道:“兄長……如此着急回去?我以為兄長很喜歡這樹桃花。”
甯宇搖搖頭,隻珍惜的望着梨愔。
“我從前也以為,自己每年都要來此處看桃花,是因為自己喜歡這些,可今日才知曉并非如此。妹妹,在我心裡,你比這樹花貴重太多。這花明日我們再看也是一樣的,可長夜寒涼,你若因此着了涼,我定然自責難休,要因此愧疚整夜。”
梨愔微微蹙了下眉,又重新望向花枝,稍有些期待道:“這棵樹一整個冬天瞧見的都隻是光秃秃的枝幹,今日終于得見滿樹繁花,阿愔很是喜歡,不過此時,天的确已冷下來,是不再能久留了。兄長,阿愔……可以折下一枝帶回房中嗎?”
見梨愔滿是期待的請求他,甯宇便狠不下心拒絕。
“當然可以,隻是這樣一件小事,妹妹無需問我。”
梨愔卻煞有介事的鄭重道:“這是對兄長而言很重要的樹,所以,必須要問過兄長才是!絕不是小事!”
甯宇就笑,跟着梨愔走到花樹前,一把抱住她舉過頭頂。
“兄長!”突然的失重感讓梨愔一陣慌張,連忙抓住甯宇的手臂。
“妹妹别怕,放松些,來,踩在我肩上。”甯宇說。
“可……”
“别怕,我抓緊你了!”甯宇安慰她道,“不是要折花嗎?如此便能夠得到了吧?妹妹這麼輕,我抱兩個都不費力,沒關系,别怕!”
“嗯……”
梨愔低低應了聲,靠近花樹,折下一枝。
這樹桃花開得很好,湊近了聞,花香更為濃郁。
梨愔折下花枝,視線裝作有意無意的,朝甯宇瞥過去。
好在,甯宇的表情中并沒有絲毫異樣。
或許是那一點詭異的香味融進了花香中,不細察根本難以分辨,又或許是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上,總之,并未起疑。
梨愔又很快藏匿好情緒與視線,道:“兄長,我們回屋吧。”
“好。”甯宇将她輕輕放下,一起走回房中。
梨愔尋了個白瓷瓶,将折下的新枝放入其中,捧到在桌前坐下的甯宇面前。
甯宇接過瓷瓶,稍有些疑惑。
梨愔望着那枝花道:“這是那棵樹上最繁盛的一枝,雖然兄長看起來好像并不喜歡這些,但阿愔仍覺得,這枝開得最是好看,一看見,便想着也将它拿給兄長,獻給兄長看過。”
“多謝妹妹,雖然我們兄妹仍有許多個往後,能一直如此賞花,但,妹妹的這番心意,還是令我萬分感動,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他鄭重說着,低頭,輕輕嗅了嗅這枝桃花。
不知是否是錯覺,粉色的桃花在燭火的映照下,竟映出點點詭異的紅。
甯宇面色微微變了變,整個眉毛跟着擰成一團,又湊近聞了聞,登時瞪大了眼睛,震驚地擡起頭,欲望向梨愔。
梨愔已站在了他面前。
她長發垂散着,固定發端的花簪被她緊握在手中,狠狠一用力,朝甯宇的脖子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