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舟白聽着再轉過了眼來,隻是還在心裡琢磨着,一時沒給答案。
沈遲緒撇眼來瞅着他這個小樣子也收起了手中的玩具,是想反過來逗逗他,“其實你現在不說我也知道的,”她早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但也是奶奶告訴的。
“你想去南京大學嘛,我已經猜到了。”說完她再抿了抿嘴,看見他這小緊張的手,對于猜準正确答案還有些小得意。
沈遲緒再上手來扒拉扒拉了他,示意他轉過頭來。
“怎麼?猜準答案了你還不高興了?”這話還真像是在哄孩子一般,隻是他也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是不高興,隻是也覺得似乎不該想着離開家裡的,因為會覺得沒有擔起家庭責任來。
“不是,”沈舟白再攤了攤手,他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緣故也難說,好似自己說不清楚。
沒管着其他的,她見他這臉色也上手去摸了摸他的眉毛,又急道,“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年别老皺眉,這樣不好看。”他如今的樣子跟她坐在一起這腿都比她長。
沈舟白如今都有一米八左右,但她就是覺得他老是一幅憂郁的樣子,這有些裝深沉。他身上這件白色襯衫也有些泛舊,袖口折起,上面還沾了些墨水筆迹。
他再彎了彎嘴角,也在笑。
“怎麼看我弟弟也是很帥的,在學校裡收到過情書沒?”沈遲緒這下是問的有些直接,都不繞彎子的,但他也有些難為情。
“阿姐!”
沈舟白看向她的眼神都很無奈,拖長了語音,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明白她都在亂猜些什麼,這個年紀當然學習才是第一要緊事了,他也沒有胡思亂想。
“好了好了,不尋你開心了。”沈遲緒也是見好就收,臉上的笑也收斂了些。
“等我明天走了你還是要多看着奶奶些。”她年紀大了,雖是能自己行動但也還是要防着摔着。奶奶之前也是教書育人的老師,現在每天也都還會看書寫字,如今倒還沒有出現老年癡呆的症狀,說話條理也很清晰,這倒還不算太壞。但沈遲緒一直都在心裡做着這樣的準備,或許這也是自己選擇學醫的目的之一,很實用。
“奶奶每天都要測血壓,明天測完了記得拍照給我。”她再提醒了一句,真是怕他忘記了。
“嗯。”沈舟白聽後也趕緊點了點頭,自己都知道的。他很快的就轉了眼來,隻是見着了幾盆莫名的花枝也忽然是想起了許梅,他們的親生母親。
上次她來的時候也說要沈舟白教教自己怎麼測血壓,反正要照顧奶奶,她也要學的。
“呃,姐,我,”他這刻的話音顯得是有些猶豫,是有些怕,擔心後面說的話會讓她不開心了,但是現在的氣氛好似還蠻适合問的。
他有事還想問,沈遲緒也等着他。
“說。”
“我,我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是關于許梅的。
—
夜已經很深了,晚風在他們身邊坐着聽他們聊着天也都已經起了困意,但他們都還沒多在意。
他想問的是從前的事。
“為什麼你不會介意媽和小枝回來的事?”沈舟白詢問的聲音都壓低了些,話音裡盡力藏起了自己的情緒,隻是想純粹的問一下。
他隻是也覺得很突兀,許梅和小枝三年前突然回到了海洲來,又突然回到了家裡,他其實更在意的不是她們回來的原因,隻是更想知道沈遲緒的看法。
就好像她不會接受她的示好,但她好似也不會幹預奶奶和他對許梅的看法。
沈舟白隻是想問個明白。
沈遲緒不是沒有脾氣的人,許梅回來三年,就是還帶着個同母異父的孩子她也從未再喊過她一聲媽,也沒在意過那個小枝。也就是沈舟白和奶奶跟她們說的話要多些,但若是心裡真的膈應,當初就不應該再接受她的。
聽懂了他的意思,她雖笑的有些勉強,但也聽明白了。膈應是真的,排斥也是真的,心裡有恨也都是真的,但生活不是隻有這些。
“這,”她想着還是應該為他解答。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
“就算我們是親姐弟,但我們也都是自己。”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我不喜歡她是因為我覺得她作為我的親生母親但之前沒有選擇接受我,那今天我為什麼要接受她?”選擇是雙向的,不是單向的。
沈遲緒還很自然的靠在椅背上,說起這些的時候神色語氣其實都很平和。這樣的問句話裡充滿了質疑,但她的态度卻是十分肯定的。
沈舟白的面色也沒了剛剛那般的輕松,很認真的在聽着她的話。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說到了這裡也還是生出了一份遲鈍,是情感的作用,但她依舊是理智的。
她再輕歎了口氣,自己的手也都還在揪着自己的衣角,身邊坐着的人也一直注視着她的眼睛,她眼裡轉瞬即逝的落寞和黯淡他還是看了清楚。
“因為現在的我已經不再需要她的示好了。”同樣的她也不需要許梅的愛了。她最渴求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今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不是小孩。
“但我不需要也不代表你不需要。”沈遲緒同樣的也看了看他,他應該能理解自己的話。
她已經長到了二十四歲,沈舟白十八歲,他們都是不同年紀的個體,當然也有不同的需求。
“我說過我不會把我的想法強加在你的身上,我們的思想都應該更獨立,而不是寄托或者依賴。”
“你對她是什麼态度我不會幹涉,但你也不能幹涉我對她的看法。”包括那個跟她們也有一半相同血緣的妹妹,小枝。
話都說開了,這份道理也都點明了,頭頂上的風雲倏地一下也就都散了。
她的眼裡好似有了星星。
沈舟白再點了點頭,心中疑雲已散,想着自己的阿姐依舊還是那個最通透的人。
“我明白了。”他再收回了眼神來,對于以後,自己好似也更明白了些。
“年紀輕輕的别背着這麼重的思想包袱,現在對我來說就是好好工作,好好照顧奶奶,其他的都沒有什麼太重要的了。”沈海舟的事如今對于他們來說就隻是一個看不透伸手也摸不着的流雲一樣。
除了記憶,對于真實的生活也并沒有太大的助力。
“我們都應該繼續往前。”
“我們都應該保持清醒。”哪怕是痛苦的清醒,但也不要麻木的沉淪。
沈遲緒說完再舒了口氣,這也說了許久的話了,口也有些幹了。她站起了身來就說要回去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你也早點睡吧,别太晚了。”她已經沒了更多的力氣和精神,走的步子都很沉重,是還帶着一份疲倦。
沈舟白再回應了一聲,“晚安。”
晚安。
冷風晚安,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