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緒,吃飯了。”
他走來喊了喊她,她轉了頭來看,已經回了神。
顧淮給她倒了杯熱水,沈遲緒看了看桌上的菜,菜色不錯,看上去是挺好的。
她也是有些餓了,隻是低頭認真吃飯。
冬日裡夜來得早,屋裡就開了一盞燈,不是很明亮。
顧淮見着她這樣扒飯的樣子真是覺得她是餓了。
“你慢點吃,别噎着了。”
“味道怎麼樣?”
他還期待她的評價,沈遲緒點了點頭,說了可以兩字。
“沒想到你現在的廚藝這麼好了?”她沒看他,隻是随口問了一句。
“之前在美國學的,有留學生,他也是這裡的人。”
顧淮說明了緣故,沈遲緒聽了隻是笑,這倒是挺巧的。
後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顧淮這家裡卻沒有任何一點喜慶的裝飾。
這原來是他爸留下來的房子,也不是很大,就七八十平,顧淮也隻是簡單收拾了些。
“阿緒,醫院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顧淮還沒怎麼動筷,他倒是很關心這個事。
沈遲緒現在已經停職了,他也沒在醫院看見她。
顧淮時刻還注意着她的神色,但她還是那樣理智和冷靜,跟當初的她也沒什麼區别。
沈遲緒沒多表示,她隻是在吃飯,她覺得他這豆腐做的很不錯。
“我會幫你去解釋的,那些也隻是傳聞,不可信的。”他當然是清楚沈家的事,不過拿這個事來故意惡心她,這來舉報她的人也是夠狠毒。
“我會照顧你的。”顧淮猶豫過後還是說出了這句,他隻是擔心沈遲緒會覺得沒有可依靠的。
但他想錯了,真的想錯了。
“照顧我什麼?”
沈遲緒聽了便立刻放下了筷子,又擡頭來質問着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就靠在椅背上,隻是覺得他這樣很奇怪。
“阿緒,之前我跟你說過,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可以在一起,我一直在等你。”顧淮是想安慰她,不至于讓她覺得沒有人在她身邊。
不過沈遲緒低頭轉了眼,也沒回話。
良久,待沉默消逝,她擡眸來看他,緩緩又追問道,“如果你真的在等我的話,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回來看看我呢?”
她一直就在這裡,走的人是他。
沈遲緒說的話很有底氣,她擡頭來瞧着他,顧淮微微抿了抿嘴,還在找話。
“我以為你沒有原諒我,所以我不敢來見你。”
他還是給了她一個理由,沈遲緒看着桌上的這些菜還很苦澀的在笑。
“是嗎?你是這樣覺得的?”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敢出現在我的眼前了呢?”她始終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顧淮,我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其實我沒有怪過你,你想去哪裡,要做什麼,這都是你的自由,我其實無權幹涉。”
“反倒是現在你要來跟我說什麼原不原諒的,顧淮,其實我都沒有認真想過。”
他高估了自己的地位,沈遲緒已經放下了。
空氣裡的香味還是海鮮味,沈遲緒看了看他,最後又收回了眼神來。
現在時間也有些晚了,她要回去了,要不然奶奶會擔心的。
“吃飽了。”
“我先回去了。”
沈遲緒跟前的這碗飯她還隻吃了一半,她剛起身要走,顧淮也起身拉住了她。
“阿緒,别這樣。”
她這樣的态度對他太過刻薄。
“我隻是想現在對你好。”
顧淮還用力握着她的手腕,很難松開她。
沈遲緒無奈的再吐了口氣,她已經很累了,最近都很累,她什麼都不想再管了。
她轉過了頭來看着他,屋裡的燈不夠亮,還顯得有些黯淡。
沈遲緒看着他如今的這張臉又覺得熟悉但又覺得陌生,顧淮卻也還望着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裡滿含情意。
沈遲緒也一直瞧着他,望着他這般樣子也有些失神,更是有些不忍。
屋内還有些寒意,那扇窗戶還是半開的。
顧淮與她眼神相對,不禁抿了抿嘴,他貼近了她身邊來,咫尺之間呼吸是可以清晰感覺到的。
沈遲緒的手沒那麼暖,沒多少溫度。
顧淮的吻就要落下,但還就隻有一指距離,他忽而擡眸來瞧,卻發覺沈遲緒的左眼下已經流出了眼淚。
她比他更為鎮定,也隻是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的臉,沒躲避也沒主動。
但他還是看見了她那顆流下的眼淚。
顧淮逐漸也有份遲疑,他與她就這樣相對,他如今再看着沈遲緒的神情竟也有份驚慌,他不知道她是怎樣想的。
隻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沒有從她的眼神裡和神情裡看出她的開心。
“對不起。”
顧淮不禁再說了這句,但他也害怕,害怕沈遲緒的眼淚似乎已經在預示着他們之間的結局。
他還沒松開她,他一直對她說着對不起,攬手來又抱住了她,沈遲緒順勢靠在他的肩上,眼淚還直流。
今夜無雪,但這天也夠冷。
顧淮的手也有些用力,他這刻真的是害怕,他很慌張。
沈遲緒靠在他懷裡閉眼流完了最後的一滴眼淚,最後的這一抹熟悉的氣息也已經沒了。
她緩緩再睜開了眼,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随後她很用力的推開了他,很堅決,沒有一絲猶豫。
沈遲緒往後退了半步,她的眼淚已經沒了,剩下的隻是最後的清醒。
顧淮依舊隻是低頭,他不敢擡頭來看,這一刻沈遲緒似乎是比他更絕情。
“有沒有你,我的生活都一樣。”她隻再說了這一句,但她也在忍。
顧淮緩緩的上手去還想再握住她的手,但他的話和動作一樣,已經不敢再向她靠近了。
“我回去了。”
沈遲緒跟他再道了别,拿起了外套轉身就離開了他家。
門落鎖的聲音很重,他聽的也很清楚。
今夜天中無雪,沈遲緒揣着手獨自走在街上,走了一百步她又轉身回頭看了一眼,發覺後面沒有人。
寒夜之中有的還隻是挂在街邊樹上的紅燈籠,這是冬夜裡唯一溫暖的寄望。
雪化了,就沒有寒冷了。
沈遲緒沒多想,收緊了衣裳快步走回了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