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了暫時居住在舅舅舅媽家接受看顧,但傅維諾并沒有失去自由。
短暫的停下了忙碌的生活,第一天睜眼時他尚且還沒習慣。但到第三天時,他已經能坦然接受自己日照高頭才起床這事實了。
果然由儉入奢易。
白天他會幫着舅媽提前準備好早飯,等舅媽上班以後,房子裡就好像安靜得隻剩下自己一般。
實際上舅舅也在家,但臨近退休前的失業給予他的打擊其實很大,他把自己關在書房内不願出來,傅維諾也沒有辦法,隻能按時準備好三餐,默默陪伴安慰舅舅。
雖說不是自己造成的,但說到底,舅舅的失業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
距離那個混亂的夜晚已經過去三天了,一切風平浪靜,傅維諾不禁懷疑大家是不是想多了。畢竟整個京都千萬人口,怎麼可能隻有他一個平平無奇的男生八字和那人合得上呢。
況且舅舅舅媽也隻是說那是條小道消息,千人傳萬人傳的也許就把事情誇大了呢?
他靠在窗邊,望着小區樓下零星幾棵綠植歎氣。
已經三天沒去探望媽媽了,他有些挂念。
父親在傅維諾十歲那年意外去世,當時妹妹才五歲,懵懵懂懂的依偎在他身邊,看着母親一瞬間絕望的面孔吓得抱着他的腰直哭,傅維諾當時一邊抱着妹妹安撫一邊茫然的想去扶起母親,卻又在面露難色的警官們面前不敢多動。
之後很久,都是母親強行支撐起來頂起這個家。
他和媽媽之間的感情很深厚,自從媽媽昏迷過後,無論再怎麼忙碌,傅維諾都會擠出時間去看看媽媽,或者幾小時,或者幾分鐘。
每當看見她恬靜的面容,一天的痛苦和疲憊仿佛都被瞬間沖刷殆盡,隻餘下内心的甯靜和柔軟。
即使她再也無法用寬厚的大手輕按他的額頭,可媽媽所在的地方,本就是故鄉。
這次為了不讓舅舅舅媽如驚弓之鳥一般擔驚受怕,他乖乖的沒有亂跑。
可一旦安靜下來,思緒就開始往媽媽和妹妹身上、往工作上飄。
實在是心神不甯,他幹脆就通過舅舅家的電腦找了份線上剪輯的兼職。因為效率高,商家又委托他剪了幾個更加複雜的視頻。
都是與時下一款熱門遊戲相關的片段,商家要求剪成故事性強、畫面美觀的混剪。
這對于傅維諾而言不算太難,高二時他有一門選修課就是教導視頻剪輯的,傅維諾拿過高分。
最終第一天剪的視頻播放量不錯,所以商家那邊結款也不含糊,分了他幾百塊獎金,抛出了長期合作的橄榄枝。
這個老闆蠻大氣的,結款快又大方,傅維諾自然沒拒絕。
一旦手上有錢了,他就又想起了獨自在醫院的媽媽。在舅舅家大概過了一周時間,醫院那邊也該去結費了。
恰好今天舅舅舅媽都出門務工了,他獨自在家,偷偷出去一趟看一眼媽媽就回來應該沒事的吧。
天色尚早,他把房間打掃幹淨,便拎着垃圾袋出了門。
這裡靠近郊區,但好在是在學校附近,也不算太冷清,十點多還能看見許多買菜回來的人,或者剛爬起床遛狗覓食的小年輕,比起夜晚要安全了不少。
地鐵到醫院的距離也就20幾分鐘,他閉着眼都能找到媽媽的病房,進去時恰好撞見護工阿姨正在收拾東西,看起來是剛剛才給媽媽擦過身體。
“小諾又來啦,好些天沒看見你了。”她笑得溫和,熟稔的搭話。
傅維諾換上新買的花,一邊和她打招呼一邊回應:“上次來的時候您在忙呢,所以沒打擾您。”
護工阿姨不止負責媽媽一個病人,一天到晚也很忙碌。
沒說幾句話,她便着急着離開了。
今天來時他還帶了本書,那是媽媽從前最愛聽的詩集,翻閱多年還是保持着半新的模樣,傅維諾想着這麼久不看了,媽媽也許思念得緊,所以帶來準備今天給她念兩首。
但還來不及念,就想起自己上來時又忘了結費,隻好先下樓結款。
走時走廊冷清無人,不過半刻,他回來時就看見門口站了三個人。
皆是衣着考究,舉止文雅,或站或坐,或倚靠着牆壁。
見他來時,幾人隻是眼神輕微掃過,但傅維諾卻感到毛骨悚然,直覺瞬間拉上預警,不敢多看,快速往病房走去。
誰知剛推開門,就瞧見一個盤發背影坐在媽媽床邊,雖靜靜的翻着本書,卻氣質出衆,不容忽視。
他猶疑着靠近,以為是誰走錯病房了,出聲問:“您好,您是走錯病房了嗎?”
書本合上,背影轉身露出真容,那是一位上了年紀但依舊容貌動人的女士,眼尾的紋路磨滅不了她曾經的容光,轉而沉澱出一派祥和沉靜。
她微笑起身緻意,像是和傅維諾熟識般打招呼:“你好傅小先生。”
傅維諾訝異,他絕對不認識這位女士,但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
一時間他大腦飛速運轉,對視片刻,對方邀請他出去聊聊。
此刻,門口也顯現出了幾個高大的身影,原來外面那幾個人也和她是一夥兒的。他看着對方溫文爾雅的笑容,又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媽媽,沉默的點了點頭。
*
傅維諾被對方帶到了醫院附近一家餐廳,一進包廂,他就在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镖包圍下交出了通訊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