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市這個巴掌大的地方,姓呂沒問題,姓趙也沒問題,但姓呂趙……多半隻有一種可能——呂氏家族,掌控呂氏集團,擁有海市規模最大的房地産公司,同時也是海市首富。
“這不會就是呂氏集團的二千金吧……”張良朋強行捧住自己的下巴,向右一瞥,馮一維竟全然沒聽見他在問什麼,整個人像被抽離魂魄,隻留下一具軀殼似的。
言崇飛也隐隐倒吸一口涼氣,他可太清楚呂氏集團了,畢竟世界太小,他的好兄弟邵輕志恰好就是給他們家當保安的,内部八卦都聽過好幾宿了。
呂氏集團的一把手是董事長呂懷堅,二把手是他的夫人趙曉楠,兩人強強聯合,是典型的金字塔尖家庭,膝下育有一兒一女。長子呂趙嘉述正值茂年,擔任着呂氏集團總經理的職務,至于這位幺女……
安星轉念意識到什麼,小心翼翼看向呂明遠:“明遠哥,原來你的呂,是呂氏集團的呂呀?”
呂明遠攥緊拳頭,艱難地默認了此事,呂趙霜陽卻搶先反駁道:“他配嗎?他不過是小……”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呂明遠飛快打斷,看上去目龇欲裂。
“關你什麼事?我回國還要跟你打報告嗎?”呂趙霜陽相當不屑,“要不是你擅自……喂!你幹嘛!”
“這裡是辦公室,換個地方。”呂明遠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強行将她拖向門外。
呂趙霜陽到底是豪門千金,不是街頭潑皮,分得清在公共場合談論個人私事的分寸,便也沒有太過反抗,不情不願被他帶去了靜音房。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馮一維不自覺離開座位追出幾步,最後停在半路,感到腦海裡全都亂成了一鍋粥。
偏偏張良朋這家夥又嘴欠道:“完了,一維哥,那小子深藏不露,竟然是呂家人,咱們豈不是得罪了……”
“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馮一維心中不快,氣得胡亂撓着頭發。
言崇飛徹底糊塗了。仿佛是看電視的時候,武打片裡突然切進來一集狗血的豪門恩怨戲碼,沒有任何前因後果,看得一頭霧水,還不給一個解謎的機會。
他轉向華景昂,困惑道:“你們集團已經卷到……首富的女兒都來新人營當領隊了?”
華景昂微微皺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瞬間如雪崩般墜進心田,無關方才的事,而是莫名覺得新人營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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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麼?”
呂明遠将靜音房的門一鎖,語氣沉郁如鐵,眼裡的血絲都密集扭曲着。
呂趙霜陽行得正、端得穩,說:“裝什麼傻?你趁我出國,拿走了我在UG聯盟所有的成績,進了無領導集團當戰士,你可真是毫不心虛啊!”
隻一瞬,好似心裡那團常年轟鳴的雷雲終于痛快地下起了雨,呂明遠齒間微顫,沒有辯駁。
的确,呂明遠從來沒有參加過UG聯盟的任何比賽,他僅僅是大學畢業後去攀登作戰基地訓練了兩年而已。除此之外,簡曆全是與作戰不相關的經曆,他本不是這條路上的人。
真正在UG聯盟無門檻全國挑戰賽裡大展身手的,是他面前這個看上去與戰士職業毫不相幹、瘦得像竹簽的女孩。
但他的虧心還遠遠不到反省和忏悔的程度,呂明遠轉而變得傲氣起來:“你當初冒用我的身份去比賽的時候,就應該考慮過可能有這種情況出現。”
“你……”呂趙霜陽被他反将一軍,頓時也變得底氣不足。
“不過你好像也沒辦法,畢竟你爸根本不許你碰作戰的事,而且你們家名聲在外,是不可能用自己真實的身份去報名參賽的,”呂明遠一點一點瓦解對面的氣勢,“你拿我的身份去打比賽,成績自然會記在我頭上,就算要查做假,你才是那個元兇,跑不掉的。”
呂趙霜陽在他的言語進攻之下及時振作:“所以呢?你在威脅我?”
呂明遠忽然撤開一步,留出餘地:“威脅你有用嗎?我不過是想告訴你,如果要拿成績來攪事,最後隻會兩敗俱傷。”
呂趙霜陽算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如果她揭發出簡曆的問題,那麼呂明遠和她就會一起從集團走人。前者是因為違反戰士紀律,後者則是因為,她家裡那位隻手遮天的話事人,也是呂氏集團的董事長,一旦得知她曾經擅自接觸作戰行業,必定會恨不得将她抓回家裡關起來。
最好的就是達成合作,閉口不提,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
“我勸你别太看得起自己,”霜陽的目光落向别處,“我可不單單是為了你這破事才來集團的……”
隻是馬上要畢業了,不得不先回家冷靜一下。
霜陽藏起了後半句話,不覺想起自己工卡上帶有的“實習”前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切尚是未知。
和很多同齡人一樣,家境優渥如她,也沒能逃得過少年熱血被強行封凍的經曆。
霜陽一直有當戰士的夢想,可她的家庭背景和階層的價值觀念顯然不允許她去逐夢,而且她嬌小的體格也沒法達到進入體系的要求,最後隻好選擇衆望所歸的經管專業,并按照既有的精英路線,掙得頂尖的成績,再去海外進修,最後攜着滿身榮光學成而歸。
隻是中間一度心有不甘,她便在大學課餘時間偷偷借助UG聯盟這種無門檻平台,勉強實現了一點心願。如今到了人生新的路口,她還是心有不甘,想來想去,幹脆趕在畢業前回家休息一陣,順便借着“領戰計劃”的風頭來集團實習,近距離感受過去夢寐以求的路究竟是曲是直。
反正無領導集團的名字足夠響亮,對她的履曆而言也算錦上添花。
然而,就算呂明遠沒有挪用她的成績,她也沒法将過去的作戰經曆光明正大寫進自己的簡曆,那些曾經的榮耀隻會埋藏在她一個人的記憶中,直到時間将其碾成人生最微不足道的塵埃。
以至于,她現在面對這樣卑劣的竊奪行徑,卻沒法為自己争取什麼。
“既然各有把柄,那就當兩清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霜陽不再和他争執,迫切想要離開這樣狹窄密閉的空間。
呂明遠在她開門之際又一次攔住了她:“還有一件事——”
“我知道,”霜陽很不耐煩,“隻要你不狗仗人勢,到處占呂家的便宜,我也沒興趣拿個大喇叭天天宣揚,你媽是破壞别人家庭的小三。”
呂明遠指尖陡然發僵,霜陽卻迅速甩開了他,似乎非常嫌棄這樣的接觸。
兩人就這樣帶着各自的秘密,一前一後回到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