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過幾秒,周介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甩棍砸擊的悶響和被電擊的痛呼,他發現自己好像也感同身受似的,記起了那種可怕的灼痛,一時不敢回頭,拼命拖着疲憊的步伐往前。
安星龇着牙,幾乎使出全力揮出一棍将大盾打散,卻瞬間被靶盤集群包圍在内,刹那間電光四射,猶如雷刑,他感到指尖都快變得麻痹無力。
“呃啊————!”
馬知書和周介已經趕到盡頭的方形大廳,然而旁側的盾聲也很快就要接近他們,馬知書迅速跳上窗台擺弄沖力繩,身後不斷傳來滋啦的電擊聲,他聽得膽戰心驚,險些找不到腰帶的按鈕所在。
周介密切關注着身後的走廊,突然出聲問道:“真的要讓他一個人在那裡嗎?”
馬知書固定好沖力繩一端,神情也顯得為難:“他是為了給我們争取時間。”
“可是這樣會有減員的風險。如果三個人一起,應該可以更輕松地解決那個盾。”周介站在原地,似乎對這個問題很較真,絲毫沒有慌忙的意識。
馬知書本就着急,立馬被他說得來了火氣,不耐煩道:“你走不走!别浪費小安子一片好心!”
他拽着繩索朝外斜出半截身子,接着說:“退一萬步講,我這個向導是隊伍裡最不能缺的,你要去幫忙就自己去,我可擔不起任何風險。”
周介欲言又止,他平時很少有摻和旁人諸事的念頭,今天難得興起,卻很快被潑了冷水。他清楚自己也是半桶水的貨色,也許回去之後反倒會給安星添麻煩。
周介不再繼續質疑此事,正要跟着翻上窗台,突然一道迅疾的影子閃過眼前,一枚靶盤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瞬間砸中了馬知書的頭部!
啊……
周介當即愣在窗前,眼睜睜看着馬知書瞬間昏厥,無力地向下墜落,被沖力繩挂在牆外。
“喂喂?人呢?”耳機裡傳來言崇飛的追問,仍是無人應答。
走廊上,大盾已經強行往前推進了數米,安星被逼得連連後撤,拼命掙紮着穩住身軀,連嘴唇都撐得幹裂出血。
“啪!”他看準時機,奮力揚臂落下甩棍,将邊緣一枚靶盤攔腰截斷。
安星有些出乎意料,他以前還從來沒有打出過這種手勁。他甚至專門多看了幾眼碎落在地的靶盤殘骸,反複确認自己的成果,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真實的喜悅,一度讓他很想找個人來分享,可随即他又被狂躁的靶盤無情地撞翻在地。
安星已經将原有的大盾削得隻剩一小半,餘下的靶盤集群像是不願跟他耗了,直接狠狠地蹭過了他,安星的手臂都快失去知覺,但他還是下意識擡手攻擊,不肯放過任何一個靶盤。
“别、走!”
安星已近力竭,感覺自己實在無能為力,可他眼看着大盾已經快要支離破碎,若是再拼一次,就可以全部擊殺幹淨……但是,但是,安星陡然膝蓋一軟,狼狽地摔倒在地,望着那一小群靶盤從眼前遠去,甚至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呼……”
“呼……”
安星聽到了自己洶湧的呼吸,也感到眼皮越來越重。電擊的痛楚還殘留在身上,他總算體會到了遍體鱗傷的滋味。
他們兩個應該已經走遠了吧……
安星無助地躺在走廊裡,這才從逞英雄的糊塗裡清醒過來。他完全能夠想象分秒流逝的速度有多快,二翻将至,緊接着又是三翻,然後便是終結。
然而他現在基本沒法行動,隻能緩慢等待體力回流。所有人都在向終點沖刺,隻有自己被遺棄在此,還是心甘情願的。
完了,一切好像真的要完了。
他總是最傻的那個。
可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沒有多少人敢拿着甩棍直接和大盾面對面硬剛的,就像當初報名領戰計劃時,沒有多少像他這種家境平庸、科班背景也處在邊緣的人,敢在神情輕蔑的面試官面前大大方方闡述自己那些幼稚的夢想。
為什麼還是攔不住、做不到呢?
安星忽然感到鼻頭發酸,要是被言隊和華隊看見了,肯定又會對自己很失望——
“别動不動就說自己幹不了這一行,顯得以前的夢想多廉價似的……”
安星陡然一震,仿佛有一種夢中夢被驚醒的錯覺。
與此同時,前方傳來了槍擊爆破的聲響,周介的聲音緊接着突兀響起,好像在叫他的名字:“小安!”
安星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咬牙翻過身撐起手臂,一擡頭,竟看見周介背着昏迷的馬知書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