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的時候,到場人數比原定稍微多了一些。也許是動員大會時羞于公開舉手,也許是一頓飯的工夫就想通了人生的千古難題,再也許,是經受不住某些人的威逼利誘,不得不硬着頭皮過來當一塊墊腳石,總之,訓練室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林莉最後确認完戰士們的信息,張天材這才姗姗來遲,雙手插着褲兜,從門口搖搖擺擺地歸隊,身後還跟着兩個冤種兄弟。
馮一維自覺站在最外圍的邊角,視線半點都不敢往後偏移,生怕不小心看見了什麼髒東西。
待一切準備完畢,林莉露出了愉悅的笑顔:“我首先要恭喜大家,勇敢邁出第一步,你們就已經赢過了所有人。機會都是争取來的,回報自然也不會吝啬,期待你們成為集團新的榮耀。”
戰士們面面相觑,還是客氣地鼓了鼓掌,盡管掌聲聽起來有些參差綿軟。
“關于賽制問題,我們和UG聯盟還處在商讨階段,目前雙方已經基本敲定了五人主力、五人輔助的對戰規模,司職也會按照無領導小組的分工标準來劃分,包括先鋒、向導和機動在内,由于這是陣營賽,所以還會選出一個隊長負責領導團隊,具體情況等确定下來之後第一時間告訴大家,我們也會盡力為大家争取更有利的賽制。”
林莉說完,有人迫不及待問道:“比賽大概在什麼時候?我們還有多長時間可以準備?”
“暫定在二月底,27号或者28号的樣子。”
衆人心底都不約而同打起鼓來,眼下距離比賽已經剩下不到一個月了。
“這下沒法回家過年了……”
“還想着回家呢,以後訓練室就是你的家了……”
聽着旁人竊竊私語,言崇飛不免有些神思恍惚。這個日期很耳熟,如果沒有記錯,邵輕志和包蕊也會在那幾天收拾好所有行李,離開占據了大半青春的海市,去往山清水秀的橘市老家,度過餘下的幸福人生。
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這樣的巧合,讓他沒有辦法既全身心投入到這場比賽,同時又有充裕的時間和他們道别。
他終究還是要做出選擇。
林莉明白時間緊迫,但她不認為是個劣勢:“對我們來說倉促,對UG聯盟自然也是,大家先安心準備吧。接下來的訓練安排會由華隊統一協調,你們的領隊也會及時跟進輔助。除此之外,我需要向各位強調一點——”
“雖然大家都已經站在這裡了,但最後究竟是你們當中的哪些人可以代表集團上場,這個首發名單并沒有确定下來,所以請各位務必保密。最好不要和其他未參賽的戰士聊起這些事,更嚴禁向新人營之外透露任何細節,紀律會那邊會全權監督。這麼做,不僅是為了集團,更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安危,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過去的國家級公開賽很少出現類似規定,比如伊力茨聯賽,業界頂級的明星戰士聚在一起強強對決,參賽名單不僅會提前公布,還會準備幾套花裡胡哨的宣傳方案,使出渾身解數為比賽造勢,就像UG聯盟昨天的公告那樣。
所以,當林莉給出這樣的警告,許多人都不太明白。言崇飛倒是莫名聯想到民間一種玩牌的習慣,出牌出到最後,會将手裡的牌都藏起來,不讓對手看清自己的底牌。
不管出于何種緣故,林莉毋庸置疑是一名成熟的經理人,她有她自己的考量,凡事小心為先總是沒有錯的。
林莉不想表現得太過冷酷,說完仍舊保持着禮貌的笑容,轉頭就将目光抛向一邊。華景昂接收到她的信号,緊接着站了出來,坦然面向衆人。
“陣營賽和個人賽相比,其實更傳統,越是靠近原點,則變化的可能性越多,但基本功都是一樣的,所以我們的日常訓練在大框架上不會有太多變動,隻是會增加一些真人格鬥和超動态地圖的訓練。”華景昂作為在場訓練時長最久的前輩,闡述起來有條不紊。
言崇飛平時聽慣了華景昂講課,下意識開口質疑道:“超動态地圖是虛拟作戰,真人格鬥是實戰,這倆玩意兒怎麼混到一起?”
超動态地圖指的就是動态模式變化非常豐富的一類虛拟場地,通常編号較大,和01号那種純素的空間迥然不同,裡面會充斥大量附加元素,階段測驗所用的第18号場地“熾”就是典型的例子。
在虛拟空間中,所有對外界的感知都是模拟出來的,隻要摘下感應裝置,所有冷熱傷痛都将消失無蹤,可真人格鬥是拳拳到肉的暴力對抗,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傷筋動骨。
華景昂簡明道:“就是單純疊加,一枚靶盤和一個人同時對你發起攻擊,意味着你需要同時承受兩種痛苦,而後者的傷害是真實的。”
言崇飛若有所思,乖巧地閉了嘴,不少人卻因此倒吸一口涼氣,畢竟以往的個人賽裡基本不可能發生格鬥事件,大家同屬于一支隊伍,内部鬥毆屬于嚴重違規。
華景昂似乎正好找到一個切入點,順勢說:“當然,具體賽制還沒敲定,是否會有正面沖突尚不可知,但保險起見,針對陣營賽可能存在的這種危險性,我上午已經讓林經理幫忙統計了各位最新的體檢情況——”
林莉點了點頭:“大家現在的身體數據都完整錄入了系統,方便訓練期間及時監測,接下來如果出現任何傷病磨損,我們有準确的數據作為參考,可以給出正确評估,必要的時候會停止個人的訓練,保護好自己的革命本錢才是最重要的。”
言崇飛乍一聽覺得挺貼心,但越咂摸越覺得來路不明。
數據錄入算不上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可偏偏不早不晚,恰好趕在全員集合之前完成了,頗有點故意隐瞞的意思在裡面,要的就是猝不及防。
而且華景昂這麼一個剛剛發燒不久的病人,臨危受命也不過一晚上的工夫,今天一來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嚴絲合縫,高效到跟他本人一貫随随便便的性子不太相符,應該不止是單純的熱心周道吧?
想至此處,言崇飛有意無意回頭瞥了一眼面色僵冷的張天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