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角怎麼了？”言崇飛注意到他的傷，心裡忽然咯噔跳了一下。

安星怕他們誤會成當初張良朋的暴力欺淩，趕緊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是之前練習格鬥的時候不小心打到的……”

言崇飛露出狐疑的目光，但安星幾乎很少撒謊，眼仁總是黑得透亮，塞不下什麼貓膩，于是放寬了心，轉而好奇道：“你們也在練這個嗎？”

安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賽制公布之後大家都挺感興趣的，一些散戶大哥就帶頭組織了小範圍的練習，我也是順便嘗試嘗試，心裡想着說不定可以幫上什麼忙……”

他越說越沒底氣，最後幾個字甚至像在喃喃自語，可眼神依舊赤誠，言崇飛和華景昂聽完都不約而同看了彼此一眼。

自從新人營攬下公開賽這件苦差事，各種思想工作輪番上陣，卻都無一例外将散戶戰士排除在外了。

誠然，散戶戰士的平均水平肯定不及分組戰士，公開賽選拔必然會優先考慮尖端戰力，這也是動員大會沒有召集散戶的原因。

可安星的出現，讓兩人重新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

現在的散戶力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許多戰士都是在階段測驗中被迫降級，就算相較之下不夠優秀，但也不能斷定不優秀。

而且散戶的訓練體系一向簡單粗暴，注重以作戰基本功為核心的強度進階，從安星一臉疲态的樣子就足以看出散戶生活的殘酷。這就意味着，他們的心态肯定和分組戰士是不一樣的，無論是對待戰鬥本身，還是對待近在眼前的機會。

言崇飛頓時覺得無比欣慰，伸手拍了拍安星的肩，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的華景昂搶先一步說：“以後你們想練，直接上樓來練吧。”

“啊？”安星憂慮的神色瞬間被驚喜籠罩，“這……可以嗎？”

華景昂沒有猶豫：“當然可以，而且不止是格鬥訓練，還有器械和空間練習你們都可以來參加。”

這次輪到言崇飛驚訝道：“你直接就拿主意了？不先問問林經理和領隊小組他們？”

“問也是走個過場，眼下這個形勢，他們沒有不同意的理由……”華景昂的目光緩緩掃過此刻略顯混亂的大會堂——大部分身在局外的戰士陸續離場，剩下的都是神情各異的參賽戰士，還有少數好奇這次輿論事件的八卦分子，大家三五成群熱議紛紛，而林莉還在台前和鄒闖溝通着什麼，工作人員有的守在一旁凝神傾聽，有的則還在忙碌地操作設備，及時監測外部事态。

調轉視線向後，台階上的散戶已經走得所剩無幾，有幾個戰士大概和安星是熟識，見到他來卡十組叙舊，也沒先行離開，默默站在不遠處等待，目光裡同樣帶着一點試探，有意無意就會朝這邊瞄上幾眼。

“但風險都是一樣的，”華景昂接着又強調了這一點，“不管是肉眼可見的外部威脅，還是集團内部的壓力，隻有興趣還遠遠不夠，至少要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輸的人才行——”

言崇飛的視線停留在華景昂身上，仿佛回到初識的時候，一時很難分清他的話究竟是發自真心，還是浮沉多年信手拈來，僅僅是為了“正确”。

那你呢？

你也是那個不想輸的人嗎？

此時的言崇飛很想追問到底，可眼前的場合并不允許，他沒能開口。

好在下一秒，他好像又明白了什麼。

在他心裡，華景昂一直是個從來都沒輸過的人，就算表現不盡如人意，那也與“輸”的概念相差甚遠。然而與此同時，作為戰士的勝負欲也似乎早就消磨殆盡，尤其在那晚過後，滿心滿身都隻剩下傷痕和疲累。

如果不是為了拿到出賽的主導權，改變以往被動的處境，華景昂現在不可能站在這裡。他參賽的目的本就是自救，勉強延續自己體面處世的最後一點責任感，所以才會說不想輸，而不是想赢。

可是……

言崇飛不知為何心口有些悶悶的。

“還有一些必須提前聲明的話和具體執行細則，我和領隊他們商量好之後會以郵件形式發給你們，至于組織對接的人，交給你沒問題吧？”華景昂故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帶出最後一句，好像是件毋庸置疑的小事，安星立馬站得筆直，還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

“正好你對三樓的訓練室最熟，跟誰都能稱兄道弟，組織的活兒交給你再合适不過了。”言崇飛一偏頭，示意不遠處靜候的幾位散戶戰士，不用問也知道是安星新結交的朋友。

安星沒頭沒腦地幹笑兩聲，但緊接着馮一維帶着周介和呂明遠圍了過來，安星的笑容倏然僵了一下。

呂明遠也沒想到安星會在這裡，迅速後退了一步，将目光按死在其他不相關的地方。

“師哥，你們還沒走啊……咦，安星？你小子怎麼來了？”馮一維本是過來找華景昂搭話，見到許久未見的安星，倒是眼前一亮。

“馮哥，周哥，明遠哥……”安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招呼得無比機械，“我、我就是過來随便聊聊，那我先走了！”

“哎哎——”馮一維還沒摸清楚狀況，人已一溜煙跑走了。

“還不是因為你以前對人家兇巴巴的，給孩子留下陰影了。”言崇飛毫不留情戳穿他，馮一維當即比了個罵人的嘴型。

呂明遠對安星打招呼的事還有些茫然，心裡漸漸不是滋味：“沒什麼事的話，我也先回去了。”

華景昂忽然想到他也在名單之中，随口問道：“對了，你最近有跟什麼奇怪的人接觸過麼？”

“奇怪的人？”呂明遠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沒、沒有吧，最近都在訓練，接觸的隻有一起訓練的戰士。”

“沒事，我就随便問問。”

呂明遠沒再吭聲，隻是每走出一步，腦海裡煩人的身影就會加深一重。他忍不住回頭環視整個大會堂，張天材早已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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