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克的住所看起來就和沒人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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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緊張張一天,等到夜幕降臨,中心醫院的怪異終于被清除的差不多了。
“幸好曹主任提出讓巡獵刀蝶捕獵污渠之蠅,不然光靠咱們自己,哪能這麼快就控制住場面?”
“是啊,上一次的污渠之蠅大爆發,死了那麼多人,咱們今天隻是有人受傷和感染,實在是太幸運了。”
“不怕你們笑話,我都錄好遺言了。”
“看來怪異之間也有生物鍊,低級的怪異不一定就比高級的弱。”
處置專員們心情輕松,對醫院上上下下進行怪異值複查。
“對了,曹主任呢?他這麼大功勞,不知道處裡會怎麼獎勵?”
夜重霧濃。
話題裡的曹建明已經回到宿舍樓。
223門前,就在開門的前一刻,曹建明頓了一下,輕輕撇了下嘴,但随即恢複如往日一樣。
進屋,燈亮了起來,屋子中央,站着一個渾身漆黑的清瘦少年。
“你回來了。”少年的臉上隻露出一雙眼睛,眼中卻沒什麼神采。
“好久不見,夜間行車要限速,今天回來晚了一點。”曹建明十分好脾氣地解釋,“謝繁,你最近怎麼樣?”
謝繁無視了曹建明的問題,一字一字地說:“你為什麼要去破壞1号哥哥的行動?他雖然腦子不好,但對父親十分忠誠。父親在新聞看到了你,你的提議讓污渠之蠅損傷慘重,他很生氣。”
曹建明無聲地笑了一下,鼻子裡噴出氣來。
謝繁皺起了鼻子:“對父親不敬,你這個叛逆者。”
“對不起,我隻是鼻炎犯了。”曹建明柔聲說着,接了一杯水遞給謝繁。
謝繁看着那杯水,沒動。
曹建明的眼裡透出一股冷意,聲音卻依然溫柔:“怎麼,哥哥給你的倒的水,不喝嗎?”
謝繁猶豫一下,接了過來,拉開面罩喝水——這是個皮膚極其白皙的少年,唇色卻很淡,似乎貧血的樣子。
不再挂着溫柔的面具,曹建明拉開椅子,歪斜着坐下,翹起二郎腿,雖然仰視謝繁,神情裡卻透出一股桀骜:“說吧,父親讓你來幹什麼?單純就1号那個神經病的破事,他直接罵我就好,不會派你出來的。”
謝繁立刻放下杯子,筆直地站着,說:“父親讓我問你,為什麼這麼久了,你還沒把7号帶給他?”
曹建明冷聲說:“我早晚會帶他過去,但現在,我有我的打算。”
“我記住了,會轉達給父親。”謝繁戴好面罩,張開手,一團黑色的霧氣在他手中凝聚,“父親讓我把懲罰帶來了。”
霧氣像是由很多細小的黑晶粉塵組成,在燈光下微微泛出亮光,一張一縮,仿佛在呼吸似的。
曹建明這回笑出了聲:“呵,他還是隻會用這種東西來控制我嗎?”
謝繁不作聲,把黑霧遞送到曹建明面前。
曹建明坐在那,看着黑霧慢慢擴散,籠罩在他的身上——
淩冽的寒意刺入骨髓,像是被直接拔斷了身體,劇烈的痛感出現,曹建明的身體開始顫抖,但他始終盯着謝繁,嘴角甚至露出了笑意。
“謝繁,看到了嗎?這就是,父親的,疼愛。”
謝繁直挺挺地站着,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黑霧在徹底吞沒曹建明後,開始慢慢散開。
椅子上,不見幹淨溫柔的曹主任,隻有一隻巨大的火紅色螞蟻趴在衣服上,身體時不時顫抖,兩條觸須軟趴趴耷拉着。
謝繁對着螞蟻照了張相,說:“我該回去了,5号哥哥,再見。”
螞蟻口吐人言,是曹建明的聲音:“别相信他。”
謝繁沒有給任何反饋,隻是雙手在空中一劃,一道波紋如水晃動,他走進波紋,消失不見了。
螞蟻開始一點點變回人形,被壓抑的痛苦呻吟還沒傳出223室,就被吸音材料吸收了。
等到曹建明冷汗淋漓地撐起身體,赤.裸着,顫抖着,把自己扔到床上,已經過去了多半個小時。
床邊的便攜藥箱被拽了下來,卻沒有他現在最需要的營養補充劑和異安靈。
曹建明用胳膊遮住眼睛,無奈地笑了一下,長長歎氣:“啊,忘了補充了……看來休假時間要延長了,隻是理由又該編什麼呢?”
*
第二天。
“發送!”
黎敬寫好了探監申請,線上提交給了東青市小西山監獄。
中心醫院的收尾工作仍在繼續,處置組這邊的辦公室空蕩蕩的。黎敬和徐圖之作為三隊目前唯一一對實習搭檔,仍被派以值班的重任。
“徐哥,你說咱們的申請能通過嗎?”黎敬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趴在辦公桌上,拿着一支湛藍色的筆來回撥弄。
[好奇怪,今天感覺怎麼都睡不醒呢。]
徐圖之按掉了“狗嚼子中心”今天發來的第79次通訊請求,走過來把申請編号拍了下來,轉給了滕伽陸。
滕伽陸秒回:?
徐圖之:搞定這個。
滕伽陸:石大人,我隻是個□□的,監獄系統裡真沒路子。
徐圖之:你确定?真沒有?[拳頭]
滕伽陸:……有,我能行,給我點時間。
徐圖之這才說:“沒問題,咱們肯定能見到高慶。”
黎敬換了個姿勢趴在桌上:“好吧,那現在咱們幹什麼呢?”
徐圖之突然後撤一步,戴上茶色墨鏡,抖了下今天特意穿的機車夾克,拿起那支被撥來撥去的筆,擺出一個沉思者的造型。
黎敬痛失愛筆:“?”
徐圖之用低沉的聲音說:“尊敬的黎先生,今日您有一份春季花遊會套餐,是否要查收?”
黎敬看了眼時間。
9:47。
還不到十點。
上班還沒有兩個小時。
“現在嗎?”
“當然。”
黎敬在胸前叉着手,十分氣憤:“翹班翹成這樣,你還很驕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