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月閣出來，天色已經漸晚，樊思遠因為趕着把查到的消息告訴樊清越，已經先行一步。

孫覺嚴肅道：“雲公子一事還需多方考究，時間久遠，甯缺務錯，況且沈家一案牽扯甚廣，我們還需格外小心。”

周繼馳難得表示贊同，點點頭，神色微松：“沈家的案卷我們還要仔細翻閱。”

“不過，看那些案卷真是頭疼。”周繼馳擡手扶額，似有苦惱。

宋承澤見着氣氛微微活躍起來，正想插科打诨，就聽見遠遠的兩聲：“徒弟！徒弟！”

衆人回頭望去，湯敬城大跨步毫無形象飛奔過來，手裡舉着一大包糕點，嘴裡還塞了不少，引的路人一陣厭棄躲避。

湯敬城将嘴裡的糕點咽下去，豪爽大笑，道：“這京城就是不錯，好吃的多，好玩的多，好酒也多！”

湯敬城沖向衆人中間，一眼就看見站在衆人中間神色不妙的孫覺，登時腳步慢了下來，負手而立，昂首挺胸，擺出一副為人師尊的樣子：“咳咳咳咳咳！”

孫覺臉色一沉，勉強地向着湯敬城行了禮：“湯前輩！”

湯敬城臉上一喜，一把壓下孫覺行禮的手，笑嘻嘻道：“别整這些虛禮，我們師徒之間别見外！”

周繼馳現在倒是看熱鬧不嫌棄事大：“湯前輩，這京城裡的好酒，最有名的那要屬明月閣的雨歸。”

“一口就能酣暢淋漓！當真是上好的酒！”

湯敬城聽得如醉如癡，連忙點頭說：“哎呦，好好好！哪裡有？我現在就去買！”

周繼馳撇眼看見孫覺臉色發青，之前的郁悶一掃而光，循循善誘道：“湯前輩想不想嘗嘗？”

湯敬城兩眼發光，連連點頭。

周繼馳勾勾手指頭，湯敬城将耳朵湊近，隻聽見周繼馳悄聲說道：“我記得孫覺有一壺，明月閣的明月姑娘親手送的！”

瞬間，湯敬城了然地點點頭，忍不住伸手給周繼馳一個大大的贊，然後将手上的糕點一股腦的全部塞到孫覺手裡，一本正經地說道：“徒弟，你既已拜我為師，為師就将此糕點贈與你。”

孫覺臉色已逐漸發黑，又聽見湯敬城說道：“既然我已為師，作為徒弟的你，是不是需要表示什麼？”

湯敬城兩眼一斜，生怕孫覺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微微側身靠近孫覺，壓着喉嚨含混又小聲道：“雨歸”

孫覺明知道湯敬城想要什麼，但是裝作聽不到，咬牙說道：“我不知！”

周繼馳眉眼一擡，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孫覺就這麼死闆不松口，其實雨歸這酒雖然名貴，但是孫要是有心想要，也并非要不到，況且他手中現在正好有一瓶。再說，湯敬城作為登陵湯氏的大當家，就算遠離京城，想要一壇酒還是能要到的。

隻不過，孫覺這人謹訓守禮，遇到湯敬城這等不正經的前輩，多半是不願意拜其為師的，周繼馳這麼一捉弄，拜師禮已成，孫覺就硬生生的從清鴻門生變成湯氏後生了。

雖說隻是周繼馳這麼小小的捉弄，在場的人都無人當真，但是孫覺認死理，是個會當真的人。

周繼馳想到這裡，心裡不禁暗自琢磨道：柳博淵那老頭子的話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孫覺這麼聽話！

那邊卻聽見湯敬城頭頭是道：“此為一錯，明知而道不知，失君子之道。”

孫覺咬咬牙，退讓一步，極為不情願地說道：“湯前輩可到晚輩家中來取！”

湯敬城搖頭晃腦繼續說道：“此為二錯，既然已經拜在我湯氏門下，就要自稱徒弟，稱我為師！”

孫覺僅剩的那點自尊心幾乎快要挂不住了，道：“徒弟知道了。”

湯敬城繼續閉着眼睛搖頭晃腦道：“此為三錯.....咦？你怎麼這麼快認錯了？”

湯敬城睜開眼，既驚訝又興奮，道：“好徒弟！我看你頗有天賦，将來定有一番天地！”

孫覺明知道是周繼馳故意捉弄，但是礙于長幼尊卑，隻能隐忍不發，兩眼對着周繼馳一瞪，默不吭聲。

湯敬城喜笑顔開，一邊暗戳戳地給周繼馳一個贊賞的目光，一邊摟過孫覺的肩膀，笑眯道：“好好好，寶貝徒弟，我們這就去娶酒，雨歸，好名字，好名字，喝起來肯定不錯，雖然你現在是我的徒弟，可不能和為師搶......”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兩人的聲音隐藏在暮色之中，宋承澤才從周繼馳身後扯扯他的袖子小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孫覺有雨歸？”

周繼馳說道：“樊思遠肯定把他那壺給了孫覺。”

宋承澤一臉驚訝，像見了鬼一般地問道：“這你都知道？”

周繼馳說道：“我什麼不知道？樊思遠這人就兩個命脈，一個是他哥哥樊清越，幾乎到了唯命是從的地步，至于另一個嘛”

宋承澤求賢若渴，洗耳恭聽.

周繼馳賣了個關子，揚臉道：“你猜？”

宋承澤滿臉疑惑，還沒猜出周繼馳所說的第二個命脈，甯繁音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天色已晚，繁音已不便在外，今日就要告辭了。”

甯修齊因為清鴻院的事情被柳如真叫去了清鴻院，臨走之前左不放心，右不放心，被甯修齊重點防備的對象就是站在甯繁音面前，正心情不錯的周繼馳。